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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均衡化时代的教育正义：从关注“分配”到关注“承认” 冯建军 [摘要]当前我国的教育公平关注的主要是资源配置，在理论上和政策上使用的都是分 配正义的理论。分配正义有其局限性，它只适用于可分配的物质资源，其他资源则无能为力； 它关注物质资源，忽视精神资源；它诉诸于宏观的社会制度，无法关照微观的教育活动。在 义务教育解决了资源均衡问题后，必将进入“后均衡化时代”，教育正义就需要从分配正义 转向承认正义。教育承认正义是基于主体间平等的社会-心理关系而提出的，反映着教育内 在的、本质的要求。承认正义，在消极层面是要解构和消除羞辱和蔑视，在积极层面是维护 人的尊严，使儿童过一种有尊严的教育生活。前者是教育承认正义的底线要求，后者是教育 承认正义的终极价值。 [关键词]教育正义，分配正义，承认正义 [作者简介] 南京师范大学道德教育研究所教授 2010 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 （2010-2020）》把促进公平作为国家基 本的教育政策，自此，教育公平进入了快车道。2012 年，国务院印发了 《关于深入推进义 务教育均衡发展的意见》，提出了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任务和目标。截止到2015 年11 月， 全国通过义务教育发展基本均衡督导评估认定的县（市、区）达1124 个，其中京、津、沪、 苏、浙5 个省市已整体通过国家教育督导委员会的均衡评估。这意味着这些地区义务教育已 经跨入了“后均衡化时代”，而且不久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地区进入这一时代。“后均衡化时代” 的教育公平如何发展，这是亟待讨论和“未雨绸缪”的问题。有地方提出了“优质均衡”或 “高位均衡”，其均衡依然指向优质教育资源，这种思路需要改变。本文提出“后均衡化时 代”的教育公平从关注 “物”转向关注 “人”，从“分配正义”转向“承认正义”。 一、两种不同的正义及其关系 1.分配正义 公正的含义，在西方源于雅典梭伦的政治改革。梭伦所处的时代，雅典贫富差距极大， 穷人与富人之间矛盾突出。梭伦执政后，认为必须在富人与穷人之间做到“不偏不倚”，才 能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他要求富人压制欲望，同时给平民的自由予以扶持。他的改革不是 平均分配财产，而是在一个人人平等自由的前提下，根据自己的劳动，得其应得的财产。“得 其应得”是梭伦赋予正义的最初含义，它奠定了西方对正义的基本认识：分配正义。 古希腊的思想家把正义视为美德，尤其是政治生活中的美德。政治生活中的美德需要处 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因此，正义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又作为分配正义提了出来。亚里士 多德把 “守法”作为普遍的正义，把 “各得其所应得”作为具体的正义。具体的正义又可细 分为分配正义与矫正正义。分配正义是对社会公共财富和公共权力的分配平等，它遵循的原 [1] 则是比例平等，“分配的公正在于成比例，不公正在于违反比例”。 比例平等不是平均，它 把相等的东西给予相等的人，把不相等的东西给予不相等的人。若把相同的东西分给了不同 的人，或者是把不同的东西分配给了相同的人，都是不正义的表现。为此，需要对这种分配 不正义进行矫正。矫正正义是对分配正义中的不公正问题进行实质化的调整，最终实现分配 正义。在这里，分配正义是核心，矫正正义是为了实现分配正义的调节和补充。 近代正义继承古希腊的分配正义的传统，尤其到当代，自由主义成为西方正义理论的主 导，更强调基于个人权利对社会财富和权力的分配，这以罗尔斯为代表。罗尔斯分配正义的 两个前提是：资源的中度匮乏和人性的私己性。正因为物质资源存在着中等程度的匮乏，而 人性又有着自私的欲望，才有对资源公正分配的渴求。所以，分配正义指向社会匮乏资源的 不平等分配，它致力于对匮乏资源的公平分配，因此，又是作为公平的正义。分配正义的实 现诉诸于社会基本结构，即社会制度。通过恰当的制度安排来确保社会资源在成员之间的公 平分配。对于资源来说，可以再分配，社会资源的再分配必须使社会弱势群体利益最大化。 罗尔斯把正义界定为通过社会制度实现资源的公正分配。在这之后，很多思想家对罗尔 斯提出批评，但批评的只是罗尔斯的分配标准，如诺齐克提出了“基于正当持有的资格平等”， 德沃金提出了“基于起点一致的资源平等”，阿玛蒂亚·森提出了“基于自由发展的能力平 等”。这些理论尽管在分配的标准方面有所不同，但都没有改变正义的“分配主题”，通过资 源分配实现正义的思路没有变，他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