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你，阿海.docVIP

懷念你，阿海 每逢細雨紛飛的日子，就會不經意的讓我回想起三十年前的那段往事...... 孩提時代父親忙於公務，為了養活我們五名子女，母親兼做手工貼補家用。於是 經人介紹，母親接到了一修補牛仔褲的工作。一條從成衣廠匆忙趕製出來的褲子 ，在車縫處會流下多餘的縫線，母親的工作就是手持利剪將牛仔褲上多出的縫線 清除乾淨即可。由於當年一次工資是以百條褲子計算，因此工廠會派人將褲子送 到府上。 記得寒假的第一天，天氣陰冷颼颼，村子裡的孩子如往常般聚在家後方的幼稚園 門口嘻笑聊天，當聊得正起勁的時候，一名未曾謀面的男子，使勁的推著堆滿牛 仔褲的三輪車，一步一腳地朝幼稚園方向走來，他的出現，頓時吸引所有人的目 光，孩子們的兩隻眼睛不停地在對方身上打轉著。 這名中年男子一身的黝黑，枯槁的身子骨上只著一條單薄的牛仔襯衣，及一條和 三輪車上相同牛仔褲，凹陷的面頰上那對鼓鼓的眼睛不僅露出一大圈的眼白，還 大得嚇人。奇怪的是，他總喜歡鼓起那對眼睛瞪著每一個小孩咕嚕咕嚕地看，又 另外引人注意的是，其異於常人的遲緩動作猶似靜止不動的蜥蜴，在停滯幾秒中 後又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刻唐突地接續未完的動作。所有孩子對這一號奇特人物無 不投注異樣眼光，並看得大家瞠目結舌。 於是就在彼此四目相對後，該名中年男即刻推著三輪車朝我家走去，一堆小孩見 狀趕忙跟去瞧。 母親出現後，他那對眼睛更是目不轉睛地對著當時約莫四十初頭，綁著一頭俏麗 馬尾的母親，這時候，幼稚園園長的女兒發出耳語： 「七哥....七哥....」小哥氣不過加唸著：「歐郎七哥....」，二姐也同聲附和，隨即 這四個字宛如熱鍋上彈跳不止的爆米花般齊聲飛揚。 中年男子依舊瞪著大眼回望過來，在停格幾秒後，又突兀地分成好幾個片段，完 成把幾大綑的褲子送進家裡的動作，母親走在男子後頭回望我們，嚴肅地比起一 字手勢，不准我們再提那四個字。 從中年男子進入村子，最後再踩著空的三輪車離去，這從頭到尾間，不見其吭出 一聲半個字來，他的神秘色彩在幾個孩子心中已留下奇妙的想像空間...... 往後的日子，即持續著傾盆大雨的天氣，偶有雷電交加，那名「歐郎七哥」會三 五天來上一趟，每次來除了一身老式穿著外，另外還多戴一頂斗笠，除此之外， 全身上下均淋得濕漉漉的。小時候總覺得他和雷雨天脫離不了干係，幼稚園園長 的女兒甚至還一度懷疑，他就是惡魔所派遣來讓天氣變壞的使者。他來收送褲子 的時候一定下雨，似乎已成不變的定律。 而其每次到訪，即會固定增加一些既新鮮又有趣的旁觀者，「歐郎七哥」卻表現 出一貫木然神色，沒人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天週末又是「歐郎七哥」來取貨的日子，連續幾天陰雨綿綿的天氣終於放情， 幾乎發霉的村子難得一見太陽露臉，放眼望去，好一片明亮耀眼舞影婆娑。奇怪 的是，就在這難得的大好天氣，「歐郎七哥」卻讓母親在家苦等一天都沒見到他 人，這也不禁讓我開始懷疑，難道他真的就是惡魔派遣來讓天氣變壞的使者？ 隔天母親去電工廠，對方說「歐郎七哥」生重病請假，過兩天再來取貨。那天晚 上母親連連責怪我們幾個小孩不懂事，隨便給對方取綽號，害得人家難過得生了 病，還說萬一對方出了問題我們小孩要負責，我心想：惡魔的手下也會生病？ 幾天以後，幼稚園園長的女兒放學後騎腳踏車興沖沖地騎到家門口，把車子一丟 ，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剛剛....在張家小店那裡....看到『歐郎七哥』....他被送上救護車耶....他家....就住 在張家小店....斜對面而已耶....」 母親一聽，可不得了！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朝村子口外一條街之遙的張家老店 跑去，我們一夥人連同門外玩耍的小孩也一塊跟去。 一長串的腳步聲在賣雜貨的張家老店斜對面，一間木頭搭蓋的簡易平房前停下， 頓時，裡頭傳來群起的狗吠聲，只見縫縫又補補的紗門敞開著，母親悄悄地走進 裡頭，放眼望去一片漆黑，並伴隨著濃濃的狗騷味，什麼也看不見，接著狗吠聲 越來越大，引來十多隻狗暴跳的身子接近門口，有幾隻短毛狗兒還穿著牛仔褲修 改而成的小衣衫，最後，我們全給趕跑了...... 由於村子裡的小孩都挺愛狗，在初步瞭解「歐郎七哥」的居住環境後，我們從原 先對他的印相不佳，漸漸轉為同情與諒解。 隔天起，母親天天從市場拎著兩大袋肉販丟棄的內臟回家，在清洗處理，烘煮一 大鍋後，拌著剩飯，等涼了再盛進狗碗裡，接下來的送飯工作，孩子們個個搶著 做。於是每天上學前，包括小哥、二姐、我....等六個小孩合拿兩大碗飯，送到「 歐郎七哥」家門口擺著就跑，放學後也是我們幾個小孩固定做同樣的事。有時候 我們起晚了怕遲到，則由父親一人代勞。 很快的不出兩天，我們人未到，狗兒們就已出來歡喜迎接了！這樣溫馨的日子持 續了月餘，直到一個星期天的早上，當我們幾個孩子再度拎著飯，走到「歐郎七 哥」家門前，卻不見狗兒出來迎接，就在我們感到納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