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進士館研究 天子門生的轉型困境與契機.pdfVIP

晚清進士館研究：天子門生的轉型困境與契機∗ 李林∗∗ 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 摘 要 晚清進士館之設，專為已獲最高科舉功名的天子門生進行法政再教育。政府欲令新 科進士入館修習，期以速成，俾佐晚清新政。清廷斥資設館、詳定章程、延聘名師，且 進士免費入館、厚以廩餼，可謂意美法良。但新科進士對入館進學，卻多方推諉規避。 進士館的設置與運作，反映出晚清中央政府與官員群體之間，對「開官智」議題存在分 歧。清廷所關注者，在政治的穩定、新政的展開、國祚的延續，因此不惜耗費人力物 力，多方創造條件以開其官員群體之智。而官員群體所在意者，不在自身知識水平及行 政能力對整體政局的影響，而在一己政治前途。雙方對此各懷異志，極大削弱了進士館 的教學成效。清廷開設此館，用心良苦，但未收其效，已失其政。若跨越晚清十年的局 限、超越滿人部族的成敗，以制度史與教育史的「長程視野」檢視進士館的開設及影 響，則應指出：進士館的設立，標誌著天子門生教育的重要轉型──從研習經史辭章的 「庶常館」系統，過渡到接受法政經濟教育的「進士館」系統。從法制史角度而言，以 「開官智」為目標的進士館教育，拉開了近代中國系統法政教育的帷幕。進士館的再教 育經歷，為進士這一傳統文化精英群體因應近代中國社會轉型，提供了難得的契機。 關鍵詞：晚清新政，開官智，進士館，法政教育 ∗ 拙稿係由筆者碩士論文之一章修訂而成，承業師葉漢明教授悉心指導，亦蒙莊吉發教授不吝賜 正。初稿曾宣讀於廈門大學考試研究 中心主辦 「第九屆科舉制與科舉學學術研討會」 （昆明： 2012 年 12 月 11-13 日） ，與會先進教益甚多。年來屢蒙 《清華學報》匿名審稿人及編 會諸先 生耐心垂教，自謀篇佈局而遣詞造句 ，靡不詳及。垂教之恩 ，五內感銘；疏失之責 ，盡在筆者。 ∗∗ 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博士候選人，電 郵件信箱 ：philip4781071@126.com 清華學報 新44 卷第 1 期（民國 103 年 3 月）第 109~155 頁 110 清 華 學 報 一、前言 本稿的考察對象，為晚清進士館及關聯進士群體。進士作為獲授最高科舉功名 的文化精英，學問與仕途均為世所重所羨，堪為帝制晚期中國文化與學術的標杆。 然而，該群體歷來所接受的經史教育及辭章訓練，對處理具體技術性政務卻裨益不 多。迨於清季，中國面臨「三千年未有之變局」。尤其是「庚子國變」後，清政府 全面展開新政改革，傳統進士所學所能，在處理新興外交、經濟、法律、教育等事 務時，益顯捉襟見肘。但新政展開，需才孔亟，政府既不能將這些傳統文化精英棄 之不用，又不能依樣照單全收。故有進士館之設，令新科進士留京者入館修業，延 聘中外教習授以近代法政、經濟之學。對這群在傳統掄才體制中已獲最高功名、號 稱「天子門生」的傳統文化精英，進行如此大規模、有系統的學堂教育，應屬空前 之舉。進士館的設立，在中國文官史及教育史上，均可謂特出創制。 進士館名義上附設於京師大學堂，因此關涉京師大學堂的先行研究均會提 及。但前賢論及京師大學堂，均將其作為一個整體，或考察其創設源流及意義，1 2 這類研究述及進士館，只 或探討大學堂所反映的「政治文化」(political culture) 。 將其作為京師大學堂或北京大學校史中無足輕重的一節，一帶而過。因此，未能揭 櫫這一本質論題：進士館雖然附設於京師大學堂，但它其實並不在學堂系統之內， 其建制與運作也是特立獨行。在制度設計層面對進士館論述較詳者，有莊吉發《京 師大學堂》一書，3 以及周君適〈晚清進士館述略〉一文，4 均依據章程述及進士 館創辦 、沿革及教學。周文除略述進士館的體制，也嘗試闡述進士館與清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