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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江南士人怀旧情结探析摘要：宋元王朝的更替，使江南士人受到较大的影响，经济情况恶化、社会地位下降以及科举废除、入仕无门，导致了他们对现实的不满和对以往南宋时代历史记忆的眷恋，怀旧成为元朝统一之初江南士人群体精神世界的一个重要内容。元代江南士人的怀旧情结首先表现在他们对南宋时代社会风气的赞美和对南宋时期历史人物的惋惜和怀念。其次是对南宋先贤及其子孙的关注，对元朝政治风气、社会风气特别是对元代士风的批评，以及对儒学、儒士前途的忧虑。最后，江南儒士的怀旧情结还从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看似怪异的行为表现出来，元朝一些在江南做官的北人官员也受到影响，加入怀旧群体。元初江南社会怀旧情绪的流行，对于改善元朝在江南的统治，产生了一定的舆论导向，推动了元政权的汉化进程。 关键词：元初；江南士人；怀旧情结 怀旧，就个人来说，意思是怀念往事或故人。就一个社会群体来看，怀旧是一种社会心理现象，怀旧是对过去某一个时代的眷恋与怀忆。古往今来，怀旧作为一种心态，既是个体行为，也是群体行为。本文的怀旧是指一种群体行为，当一个社会群体遭遇生存环境的改变，特别是这个群体在新的环境中处境不利，需要重新适应新环境的时候，这个群体的精神世界之中，就会产生普遍的怀旧情结。 宋元王朝的更替，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变化，江南第一次完全处在北方游牧民族——蒙古族的统治之下，“这种异族王朝的统治，对于受过儒学教育的江南士人精英来说，留下了抹不掉的印记”。在元朝的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四个族群之中，江南士人属于政治地位最低的南人族群。由于科举的废除，江南士人人仕无门，大部分被迫成为沉浮乡里、流浪江湖的隐士，很多人都需要为生存而奔波。这种处境与南宋时期江南士人的处境相比，出现了巨大的反差：南宋时代的政治、文化精英、国家各级官员以及地方事务组织、策划者，元代沦为国家政治生活中的边缘人以及被迫为生存而挣扎的地方儒士，这种强烈的反差，在元代江南士人的精神世界中，产生了强烈的反响，对社会现实的不满，通过强烈的怀旧情绪表现出来，成为江南士人精神世界中最重要的特征之一。 怀旧作为元初江南士人精神世界的主要特征，客观上反映了进入元朝以后，江南士人的处境或生存状态。值得注意的是，江南士人的这种怀旧情结，只是对元朝的统治方式以及元朝儒士、儒学的处境表示不满，除了少数南宋遗民坚持反元的立场，大部分江南儒士并不排斥蒙古统治者和反抗元朝。可以说，怀旧情结的流行，对于改善元朝在江南的统治，促进元政权实行汉法，产生了一定的舆论压力或舆论导向，有利于元朝江南统治的改善和江南社会文化的发展。另外，怀旧也是目前一些社会群体共同的社会心理特征，探讨怀旧的问题对我们今天的政治和社会改革，同样具有现实意义。 元代江南士人的怀旧情结是我们了解元代江南士人精神世界的一个重要窗口，只是这个问题还没有引起学术界的重视。到目前为止，除了前面谈到的美国学者Jennifer W.Jay对宋朝灭亡以后的“忠诚者（loyalists）”的研究，以及John.D.Longlois，J r.（兰德彰）对元代金华士人关于忠诚主义（loyalism）观点的研究涉及到江南士人的精神世界（忠诚宋朝的情结）问题，国内主要研究成果是探讨元朝统一之初宋朝遗民的言行和元初士人的政治动向问题，关于元初大部分江南士人精神世界中的怀旧情结，则没有引起国内外学术界的关注。本文将在这方面进行尝试，通过元代江南士人的诗文，考察元代江南士人怀旧情结的表现以及怀旧情结对江南士人日常行为的影响，并在此基础上探讨怀旧情结对元朝统治的影响。 一、痛苦与快乐：元代江南士人的南宋记忆 宋元更替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变化，江南士人群体的衰落已经成为不可改变的社会现实。这样，在江南士人的诗文中，我们发现了强烈的怀旧情绪，这种怀旧情绪首先表现在对南宋时代往事或人物的回忆·其内容既包含他们在南宋时代的美好记忆，也包含他们对于永远失去这些美好事物的刻骨铭心的苦痛。 首先，南宋灭亡前后的历史事件是元代江南士人不忍谈论却又经常涉及的伤感话题。马廷鸾（字翔仲，曾任宋右丞相兼枢密使）记载了他与汪元量（南宋宫廷乐师）的一次会见： 余在武林，别元量已十年矣。一日，来乐平寻见。予且卧病，强欲一起迎肃，不可得也。家人引元量至榻前，相与坐语，恍如隔世，戚然有所感焉。元量出示《湖山稿》求余为序，展卷读甲子（景定五年，1264）初作，微有汗出；读至丙子（至元十三年，1276）作，潸然泪下；又读互《醉歌》十首，抚席恸哭，不知所云。家人引元量出，予病复作，不能为元量吐一语。 这次会见，本来是10年未见的老友聚会，应该是高兴的场面，但由于涉及到南宋灭亡和宋恭帝赵显的北徙，变得异常伤感，主人甚至因此旧病复发。这次伤感的会面反映了前宋官员在宋朝灭亡以后强烈的怀旧情结。 除了食过宋禄的前朝官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