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叶潞渊先生静乐簃往事.docVIP

忆叶潞渊先生静乐簃往事 　　2013年9月，上海中国画院举办《刀笔传神—— “西泠后四家”篆刻作品展》，请柬是收到的，但平日事多，竟疏忽了。前些时，又接到展览作品集的邮件，打开细看，才知是叶潞渊先生最后捐赠的印章展，心中甚怏怏。 叶潞渊先生（1907—1994），名丰，字潞渊，号露渊、露园，常署款为“潞渊叶丰”，平素以字行，原籍苏州吴县洞庭东山人。他的祖父叶梦熊，字子范，与嘉兴沈卫是同年举人，后来沈卫中了进士第五名，有“殿试第五”一印，吴昌硕也曾为此刻“就里沈卫”的名印。 叶潞渊生于这样的书香世家，自幼喜爱书画篆刻，未及二十岁，就从江南名家赵叔孺学艺，精鉴赏，博闻强记，刀笔耕耘；早年在四明银行任职，后为上海中国画院一级画师，生前出版有《静乐簃印稿》《叶潞渊印存》两本印谱。 祥和的长者、谨严的金石书画家 上世纪八十年代，叶潞渊先生的“静乐簃”居所坐落在徐汇区宛南五村，那是我经常去请教的地方，上得二楼，轻拍铁皮的外门，里面便传来询问：“阿里一位？（哪一位）”然后伴随着步履声，门开处，叶先生笑着将我让了进去…… 走进二楼铁皮门，是一走廊，对门尽头，是一室半的套房，而自铁门右侧门进入的那一间屋便是叶先生时常起居、创作的所在，他每每也在这里会见客人。按现在的看法：那是一居室半和一居室的公房，里面水泥地，简朴没有装修，但在八十年代初的中国也算是好的。 “静乐簃”的名称符合他的性情，祥和，不张扬。 附近是双峰路，他说哪天给自己再起一个斋名叫“双峰草堂”，还举例说，吴湖帆斋名“梅影书屋”，因居处附近有淮海路，所以斋名又叫“淮海草堂”，吴也自言此名得于宋刻本秦少游诗文集——《淮海集》。 叶先生又笑着补充说：书斋名称很多，那是读书人的趣事，其实是一个地方。 他待人真诚宽厚，说自己二十四五岁时，也像我一样，喜欢跑些老先生家请教。 他不是喜欢场面热闹的人，绝少应酬。 有一次，我对叶先生说想与他合影，伸手去拿包里的相机，他立刻笑着连连摆手说：“老朽一个，没用之人，没有什么可拍的，就这样坐着谈谈很好的！” 他尝谦和如此，说：“我刻印本来是票友，后来别人硬要我下海，现在在家，也如同蛰居。” 他性情淡泊，与世无争，我请题写印册，叶潞渊先生说：“一个人关键肚子里要有东西（学问），哪怕题写在最后也不要紧的，要东西好，人落拓点也不要紧的……” 然而，他有很强的精品意识，为艺谨严认真，即使是题写签条之类也不随意的，总对我说：“先放着，下次再来拿吧！” “文革”后归还的一自用印有边角稍损，他对我说要磨去重新镌刻。又说：“画册页如同参加画展，不可随意应酬！” 但他并不刻板，偶尔还开开玩笑：当作完一幅花卉画，客人来取，他会笑着问：“还好吗？”客人连连说好，他谦和地笑着说不算好。待取走时，又带调皮地补上一句：“出门不认账！”几个人随着也开心起来，这就是静乐簃中轻松和欢欣的气氛…… 叶潞渊谈篆刻 叶潞渊先生以篆刻名世，据唐云先生告知：“初学陈曼生。”以后深研秦汉印、战国古玺及赵之谦等浙、皖诸流派，质古有大家气度。 赵叔孺在印学方面有三位成就显著的学生：陈巨来、方介堪、叶潞渊。我尝询问三人谁随赵叔孺先生早？他告知：“巨来早两三年，自己和介堪差不多时间。” 陈巨来工圆朱、满白文，刀法雅健，精能已极；方介堪擅刻汉玉印形式白文、还有从吴熙载等皖派印风演变来的朱文，多冲刀法；相对而言，叶潞渊的印章变化最多，刀法由浙派兼及皖派，线条光洁中见生拙，同道中人评曰谨严精妙，但他自感创作数量不及陈巨来和方介堪。 叶潞渊先生治印也主张借鉴吴昌硕。说到其印章的好处，他说那是要分时期的：“吴昌硕印章三十至五十岁至佳。”“吴昌硕印章不仅靠刀刻，手法较多，他自己也不知如何会好的，所以，别人学不好，也很难学！”“吴昌硕的字学得不好有黑气、斜的习气。” 有一次，我问叶先生刻印是否在印面上做过？他答：“没有，主要是复刀。印面当然是少复刀为好，但效果第一！”并说，“唐云画画，不管是小草之类的也多复笔，关键只要效果好！” 叶潞渊先生谈起对篆刻的见解。说到印章追求：“刻印，要有人力达不到的效果最好！”“习气有时候就是风格。”“刻印，既要雍容华贵，又要平淡、天真、大方。”“书画篆刻，气格都要大，并非幅面之大，而是指刀笔所产生的感觉，论艺最后就要讲气格和修养，此为一般工匠所不及！” 说到印章刀法，叶潞渊先生说：“刻印不能三刀两刀解决问题，总要对自己的作品负责！”“吴让之运刀好极了！”“运刀的长处，吴让之、徐三庚最好，都极有本事；但在篆法上，吴平淡大方，徐较多习气。” 有一次，我问如何看待刻印运刀之深浅？他答：“运刀浅较轻松。”我又追问：“叶先生运刀浅吗？轻松吗？”他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