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理与人文-科技导报.PDFVIP

科技导报2014，32（28/29） 数理与人文数理与人文 丘成桐 哈佛大学，剑桥02138，美国 中图分类号中图分类号 N05 文献标志码文献标志码 D doidoi 10.3981/j.issn.1000-7857.2014.28/29.002 从古到今，无论是科技、数学，或人文科学，内容愈来愈 观。数理之与人文，实有错综交流的共通点，互为学习。 丰富，分枝也愈来愈多。考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工具愈来 古代希腊人和中国战国时的名家，雅好辩论，寻根究 愈多，能够发现不同现象的能力也比以前大得多，一方面全 底。在西方，因此而产生了公理的研究，影响了整个自然科 世界的人口大量增长，不同种族、不同宗教、不同习俗的人， 学的发展。从欧几里德的几何公理到牛顿的三大定律，到爱 在互相交流后，不同观点的学问得到融会贯通，迸出火花，从 因斯坦的统一场论，莫不与公理的思维有关。 而产生新的学问。 无论在西方或是在中国，科学的突变或革命都以深刻的 从前孔子讨论自己的学问时说：吾道一以贯之。现在的 哲学思想为背景。希腊哲学崇尚自然，为近代的自然科学和 学科这么多，这么复杂，今天有人能做得到孔子所说的一以 数学发展打好了基础。中国人偏重人文，对科学主要的贡献 贯之吗？我现在来探讨这个问题。 在应用科学。但有趣的是中国人提出五行学说，希腊人也企 学者在构造一门新的学问，或是引导某一门学问走向新 图用五种基本元素来解释自然现象。中国人提出阴阳的观 的方向时，我们会问，他们的原创力从何而来？为什么有些 点，西方人也讲究对偶，事实上，希腊数学家研究的射影几何 人看得特别远，找得到前人没有发现的观点？这是不是一个 就已经有pole和polar的观念。文艺复兴时的画家则研究 理性的选择？还是因为读万卷书而得到的结果？ perspectivegeometry，对偶的观念，从那些时候，已经开始了。 上述这些当然都是极其重要的原因，但是我认为最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对偶的观念虽然肇源于哲学和文艺思 的创造力，有了踏实的基础后，却源于丰富的感情。 想，但对近代数学和理论物理的影响，至大且钜。在现代数 在中国文学史上，我们看到：屈原作楚辞，李陵作河梁送 学和粒子物理中，由对偶理论得到的结果，更是具体入微。 别诗，太史公作《史记》，诸葛亮写《出师表》，曹植作赠《白马 七十年前，物理学家已经发现负电子的对偶是正电子，而几 王彪诗》，庚信作哀《江南赋》，王粲作《登楼赋》，陶渊明作《归 何学家则发现光滑的紧致空间存在着庞卡来对偶性质。近 去来兮辞》，他们的作品都可以说是千古绝唱。然后，我们又 三十多年来，物理学家发现他们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引入的 看到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李煜、柳永、晏殊、苏轼、秦 超对称观念，可以提供粒子物理和几何丰富的思想，它预测 观、宋徽宗、辛弃疾，一直到清朝的纳兰容若、曹雪芹，他们的 所有粒子都有超对称的对偶粒子，同时极小的空间和极大的 文章诗词，热情澎湃，回肠荡气，感情从笔尖下滔滔不绝地倾 空间可以有相同的物理现象，假如实验能够证明超对称的想 泻出来，成为我们见到的瑰丽的作品。这些作者，并未刻意 法是正确的话，阴阳对偶就可以在基本物理中具体地表现出 为文，却是情不自禁。绝妙好文，冲笔而出。 来了，说不定现代物理的概念可以修正和改进中国人对阴阳 何以故？孟子说：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也。太史公说：意 的看法。 有所郁结也。能够影响古今传世文章的气必需要至柔至远， 文艺复兴的科学家理文并重，他们也将科学应用到绘画 至大至刚！ 和音乐上去。笛卡儿、伽利略到牛顿和莱布尼兹这些大科学 南北朝时，刘勰着《文心雕龙》，他评论五经，认为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