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深处的爷爷研究.pdfVIP

延安文学 2014年第3期 我记忆深处的爷爷 冯天源 记忆里最清晰的，是爷爷笑眯眯的 道。只闻爷爷笑声大作，这才幡然醒悟， 神情。爷爷总喜欢坐在窗前的土阶上看夕 啧啧，上当了。相应的，谁给爷爷出了洋 阳，看见我们 跑来，就笑眯眯地捋捋胡 相，爷爷也没少叫他出洋相。哪个淘气的 须，吧嗒着他的旱烟，呵呵地笑了。爷爷 要是忘了防范靠近爷爷，冷不丁的，屁股 那黑油油的烟袋和锃亮的烟斗，虽不是什 或者胳膊肘就传来一阵灼痛。当事者往往 么高级货，但被爷爷奉为至宝，给个金饽 像受惊的兔子蹦起来远远地跑开了，大家 饽都不换。我们淘气的时候，就喜欢把爷 就哄笑一片，原来是给用烟斗烫了。爷爷 爷的烟袋藏起来。爷爷一觉醒来不见了烟 忍俊不禁，在拐杖上磕掉烟灰，折截扫帚 袋，脸上就憋出了红光，孙子们的 目的达 签子捅一捅烟斗芯子，装起烟沫又吸开了。 到了，都强憋着不说话。不过爷爷 自有办 那时，爷爷住在村中间那道 山梁的向 法。他 叫我们坐成一 圈，开始 “威逼利 阳坡上，宽大的院子，错落的窑洞，都是 诱”。首先用的是 “读心术”，谁也不许说 他 自己在山体上开拓 出来的。至今，那些 话，都看着他，爷爷就笑眯眯地盯着每个 墙面上，工整的镬刨痕迹依然清晰可辨。 人，看谁面相带笑，哪个要是忍不住面露 因为土方挖运工程过大，长形的院落中央 得意，那就说明有事儿。若是这招不奏效， 就留下了一个垛子， 自对面的山坡看去， 爷爷就改用 “诈术”了，说 ：老婆子，把 倒颇有几分高门大户家的意思，不过垛子 大女婿昨天孝敬的饼干拿 出来，谁给我找 不高，丝毫不影响居室的采光。在我~F]JL 出烟袋，就奖励一袋饼干。这时，“作案者” 时，那垛子，也确实带来不少福利。当我 一 时得意忘形，呼喊起来 ：我知道，我知 们光着屁股蛋子和爷爷嬉闹过了，爷爷就 靖边作家专辑 脱了鞋做枕头，要在垛子下的阴凉处午睡 人，老爱揣着点JLd,事愤愤不平，你和他 了。这时，总有个把猴孩子还没疯够，爷 讲道理，他只管和你争得失，你让着他， 爷就展示出他的威严，将拐杖提了起来， 他还要和你耍赖皮。爷爷还是不温不火， 一 副当年用武力震慑我们的父辈的模样。 再让三分。他说，争气不要争在气头上， 孙子们就乖溜溜簇拥过去，各 自学着爷爷 争在久长里，时间长了，气也就慢慢和了， 的样子，枕了鞋睡了。爷爷睡觉的样子也 隔阂也就消了——不要小心眼，不要怕吃 很安详，一倒头就到了忘我的境界。孙子 亏，吃亏人的世事更长远。 们则不然，有的嫌 自己鞋臭，有的嫌土地 有时，我会不禁怀疑，爷爷的微笑是 的硬处硌得慌，总是不安稳，爷爷就故意 否源 白他无数 的困苦。64年秋，老爷给 翻个身，发出厚重的鼻音，大家就又噤若 爷爷和他的兄弟分了家，为了照顾兄弟的 寒蝉了。现在想起来 ，也许用亲近 自然、 家庭，爷爷主动要求把原本匮乏的粮食悉 亲近大地来说爷爷带我们在垛子下睡觉或 数分与了兄弟，自己只留下当年冬天的口 许就矫情过了，大抵应该是长期以来的磨 粮和来年耕种的种子。却不想屋漏偏逢连 难和随遇而安养成了爷爷淡然处之的习 夜雨，65年大旱，作物几乎绝 收，最大 惯——欢闹嬉戏归欢闹嬉戏，长者的威严 的收成是挖得的几十公斤洋芋，这对于毫 不能打折，而乡土和大地，是连着根的。 无积蓄还要养育四五个孩子的家庭，何止 人说，越老越香。在爷爷众多朴实 是挨饿的危险。然而，唯一的果实却也是 的品德里，他的处事风格令我尤为印象深 不能吃掉的，得小心藏起来，作为来年的 刻。在乡邻眼中，爷爷是一位公正的长者， 种子。为了让家人挨过那个艰难的冬天， 在儿孙眼中，爷爷是一位威严的长辈。爷 爷爷裹起他的羊皮袄走上了借贷钱粮的道 爷赢得尊重，在于他的不怒不争和据理力 路。爷爷历经月余，走亲访友，受尽 白眼， 争。据理力争，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的坚毅。 最终的收获是借得稻草两牛车、高粱麸子 爷爷是个老党员，农业社时是方圆几个行 三担、玉米一口袋。我不能详细记录那个 政村的支书，“仕途 ”还一度发展到乡党 坎爷爷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当时的家 委干部，可最终因为家庭极度贫苦，被迫 庭终究是什么状况。只凭父辈们讲述，他 辞职回家务农。在事关社员利益的事情面 们那时的主食总是不变 的野菜和糠窝窝 前，只要是情由清楚，事理明确，他毫不 头，到了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