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地理学的理论与实践——试论程千帆先生“诗地互证”的学术思想研究.pdfVIP

文学地理学的理论与实践 — — 试论程千帆先生 “诗地互证”的学术思想 倪春军 程千帆(1913--2000)，原名逢会 ，改名会昌，别号闲堂，湖南宁乡人。当代著名文史学 家、教育家，历任武汉大学、南京大学教授。程千帆先生专治文学，尤以诗学为胜，著有 《古诗 考索》、《被开拓的诗世界》(与门人合著)、《宋诗精选》等，均收人 《程千帆全集》。 虽然程先生的学术成就主要体现在文学研究和文献学研究，但是，他从小就通读了 《通 鉴》、《左传》等史学著作_1]，又在金陵大学求学时受到了黄侃、胡小石等大师的熏染，在史学 方面也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并著有 《史通笺记》。因此，他充分认识到历史地理的重要性，比 如在诗歌创作过程中，他非常注意地理问题，他在批阅学生王淡芳的诗作时，特别指出其中 的地理错误：“末句入汉川，汉水分东西，西汉水即嘉陵江，东汉水乃今汉水，至汉 口乃与长江 合。足下如东下者，则当沿江，而不得沿东汉水由鄂西北以至武昌，故于地理亦小有出 入。”I2』程先生在武汉有工作和生活的经历，对武汉的江水河道 自然十分熟悉。又如在讨论 古籍校勘的时候，他认为校勘古籍应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 ，其中之一便是地理知识： 校勘古籍应懂地理，因为任何人都生活在一定的空间范围内，任何事件都发生在一 定的空间范围内，而表示空间的地名及行政区划也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缺乏地理学知 识往往会造成书面材料的某些错误，而具有丰富的地理学知识，则往往会纠正书面材料 的某些错误。E33 其实，不仅是校勘古籍需要地理学知识，文学研究也需要地理学知识。程先生的诗学研 究之所以能取得如此高的成就，原因之一就是他能关注历史地理，通过地理来解读诗歌，同 时，又能够利用诗歌来考证地理，做到诗歌与地理的互证。 一 、 理论阐释 关于文学与地理之关系，程先生早年就对此有所关注，其理论阐释主要体现在 《文论十 笺》之刘师培 《南北文学不同论》。 《文论十笺》选取文学研究和文学批评中十个重要命题进行阐发，刘氏此文即讨论文学 * 本文获教育部博士研究生学术新人奖资助。 文学地理学的理论与实践 223 与地域之关系。文章论述了自先秦至明清之际中国南北地区文学风格的差异以及地域原 因，从地域的角度对中国古代文学作了全面的概括梳理。程先生对该文的总体评价是：“如 上所说，敷理举统，探原于山川之位置，推本乎民族之融合，于以见南北风俗之有异，古今趋 向之不同，可谓善矣。顾犹有二端，为论文学与地域之关系所当知者，谨更为推衍之。”[4由 此可见，程千帆先生不仅肯定了刘 氏的观点，并在此基础上有所阐发，进一步深入探讨文学 与地域之关系。那么，他所要推衍的两端究竟是哪两个方面呢? 首先，他不仅赞同刘师培关于南北文学不同的说法，而且认为文学在南北方各 自区域内 部也存在巨大差异。他说 ：“吾华文学之方舆色彩，虽分南北为二种，然此仅就其大较言之， 若细加区分，则南北二种之中，又各有其殊异。如 《国风》十五，太师所采，得之河济之间，所 谓北方之文也。而 《左传》载季札观乐于鲁，听声知政，各有不同。班书 《地理志》证以山川之 险夷，殆有符节之合，其略日：(略)。凡此所论 ，虽与刘君有巨细之异，而实为其先驱，不可不 加之意矣。”l5程先生以《诗经》中的十五国风为例，并以 《左传》中记载季札观乐的文献以及 班固《汉书 ·地理志》为据，认为即使是所谓北方之文的 《国风》也存在地域差异。后来，他在 与门人程章灿撰写 《程 氏汉语文学通史》时又重 申了这一主张： “十五国风”都可以根据地名来判断各 自产生的地点。 《周南》和 《召南》则是南国之 诗，南国并非国名，而是一个 区域，先为周人所开辟，因此它的文学和中原有着血缘联 系；后来又为楚国吞并，因此二南对 《楚辞》的兴起也有影响，可以说是南方文学的 先驱。[ 由此可见，在所谓北方之文的 《诗经》中，也有 《周南》、《召南》这样的南国之诗。而且，南国文 学与中原文学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关注南北文学内部的区域差别，是程先生对于 刘师培的进一步补充。其实，不仅北方文学内部存在这样的差异，南方文学同样如此。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