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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山水田园诗专题 浙江省淳安教师进修学院 吴国富 一、陶渊明田园诗 《归园田居》其一1 少无适俗韵2，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3，一去三十年4。 羁鸟恋旧林5，池鱼思故渊6。开荒南野际7，守拙归园田8。 方宅十余亩9，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10，桃李罗堂前11。 暧暧远人村12，依依墟里烟13。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14。 户庭无尘杂15，虚室有余闲16。久在樊笼里17，复得返自然。 注释 《归园田居》组诗共五首，大约作于诗人自彭泽弃官归隐的次年，即晋安帝义熙二年（公元406年）。 适俗：适应世俗。韵：气质、性格。 尘网：尘世的罗网。 三十年：夸张的写法，极言其久。一说当作“十三年”，因诗人自太元十八年（公元393年）出为江州祭酒，到义熙元年（公元405年）于彭泽令任上辞官归隐，次年写作此诗，正好十三年。 羁：束缚。羁鸟：困在笼中的鸟儿。 池鱼：羁养在池塘中的鱼儿。故渊：原来生活的深潭。这两句以“羁鸟”、“池鱼”自喻，写自己在仕宦生活中对家乡田园的思恋之情。 南野：一作“南亩”。际：间。 拙：愚拙，指自己本性愚直，这是相对世俗的机巧而言的。守拙：谨守愚拙的本性。 方：旁，这里是围绕的意思。这句是说围绕着住宅有十余亩田地。 荫：荫蔽，遮蔽。 罗：列，散布。 暧暧：依稀不明的样子。 依依：轻柔萦绕的样子。墟里：村落。 这两句是化用了汉乐府《鸡鸣》中“鸡鸣高树巅，狗吠深宫中”。 户庭：门庭。尘杂：尘俗的杂事。 虚室：空寂闲静的居室，这里比喻空明清澈的内心境界。余闲：闲暇。 樊笼：关鸟兽的笼子，这里比喻仕宦生活。 评论 东坡尝曰：“渊明诗初看若散缓，熟看有奇句。如‘日暮巾柴车，路暗光已夕。归人望烟火，稚子候檐隙’。又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又‘霭霭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大率才高意远，则所寓得其妙，造语精到之至，遂能如此。似大匠运斤，不见斧凿之痕。”（宋惠洪《冷斋夜话》） 渊明“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本以言郊居闲适之趣，非以咏田园，而后人咏田园之句，虽极其工巧，终莫能及。（宋张戒《岁寒堂诗话》卷上） 味有不可及者，渊明是也。渊明“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景物虽在目前，而非至闲至静之中则不能到，此味不可及也。（同上） 其三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1，带月荷锄归2。 道狭草木长3，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4。 注释 晨兴：早起。荒：荒芜。秽：田中的杂草。 荷：抗着。 草木长：指草木丛生。 这两句是说衣服沾湿了并不值得惋惜，只要不违背我的愿望就好了。 《饮酒》其五1 结庐在人境2，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3，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4。山气日夕佳5，飞鸟相与还6。 此中有真意7，欲辨已忘言。 注释 这组诗共二十首，大约作于陶渊明自彭泽辞官归隐之后。 结庐：建造住宅。人境：人间、世间。这两句是说虽居住在尘世之间，但是却没有尘世的喧哗。 君：陶渊明自称。尔：如此，这样。这两句设为问答，意为你怎么能够做到这样呢？既然心已经远远离开了喧嚣的尘世，自然会觉得住地也很偏僻安静了。 悠然：悠闲自得的样子。 日夕：傍晚。 相与：结伴。还：回，归。 真意：自然意趣。这两句是说这其中含有自然的意趣，想要辨别出来，却忘了如何用语言表达了。 评论 因采菊而见山，境与意会，此句最有妙处。近岁俗本皆作“望南山”，则此一篇神气都索然矣。（《东坡题跋》） 《鸡肋集》云：“……东坡云：‘陶渊明意不在诗，诗以寄其意耳。“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则既采菊又望山，意尽于此，无余蕴矣，非渊明意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则本自采菊，无意望山，适举首而见之，故悠然忘情，趣闲而景适，此未可于文字精粗间求之，以比碔砆美玉之类。（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三） 王荆公介甫辞相位，退居金陵……诗曰：“穰侯老擅关中事，常恐诸侯客子来。我亦暮年专一壑，每逢车马便惊猜。”既以丘壑存心，则外物去来，任之可也，何惊猜之有，是知此老胸中尚蒂芥也。如陶渊明则不然，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然则寄心于远，则虽在人境，而车马亦不能喧之。心有蒂芥，则虽擅一壑，而逢车马，亦不免惊猜也，（宋陈岩肖《庚溪诗话》卷下，《历代诗话续编》本） 汉魏古诗，气象混沌，难以句摘，晋以还方有佳句，如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谢灵运“池塘生春草”之类。谢所以不及陶者，康乐之诗精工，渊明之诗质而自然耳。（宋严羽《沧浪诗话》） 《扪虱新话》曰：“诗有格有韵。渊明‘悠然见南山’之句，格高也；康乐‘池塘生春草’之句，韵胜也。”格高似梅花，韵胜似海棠。欲韵胜者易，欲格高者难。（明谢榛《四溟诗话》卷二） 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无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