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围城》修辞改笔之得失研究.pdfVIP

试论《围城》修辞改笔之得失 郝荣斋 小说《围城》是新文学峰巅上的一朵奇丽的雪莲，在经历了三十余 年的冷落和冷藏之后，随着同名电视剧的热播，以其讽刺时弊、摧摹世态 的思想内容，冷隽、睿智、辛辣、幽默的言语风格，在20世纪80年代一 下子倾倒了亿万个读者，成为家喻户晓的文学名作。 然而，它的成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从小说造诣上看，《围城》经历 了一个不断优化的过程。1946年2月至1947年1月，《围城》首先连载 于《文艺复兴》杂志，从而形成第一个文本，即“初刊本”；随后，钱锺 书大改了一次，1947年5月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推出单行本，是为“初 版本”；1980年10月至1985年8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先后4次重印此 书，每一次作者都作了一些修改，其中1985年8月的重印本应看作“定 本”，此后钱锺书本人再无任何更动。 钱先生在论诗时曾说过：“一首之中，字句改易，后来居上，定本独 传，然往往初稿同留天壤，有若良工示璞、巧妇留针线迹者。”(《谈艺 录》，第397页)《围城》正是如此。比较一下，小说从初刊本到初版本 再到定本，总体上讲，无论思想内容还是语言形式，都是日臻完美的。但 是，毋庸讳言，也有一些改动值得商榷。 本文无意研究《围城》各版本思想内容上的变化，也不想就其语言 形式上的更动作全面的探讨，只拟对其中为追求理想表达效果而优化言语 的改笔进行剖析。下面，试结合钱锺书谈艺的观点，分题讨论一下《围 城》之修辞改笔的得失。 第七编名家修辞实践／559 “削繁求简” 司马长风认为：综览五四以来的小说作品，若论文字的精练，“《围 城》恐怕要数第一”(《中国新文学史》，下册)。此语如用以评价初刊 本，不免有溢美之嫌，因为其中尚有一些繁复冗赘之言；倘用以评价初版 本和定本的文字，则几近于事实。 从一定意义上讲，《围城》的精练足“改”出来的。钱锺书曾谈道： “中世纪哲学家讲思想方法，提出过一条削繁求简的原则，就是传称的 ‘奥卡姆的剃刀’(Occam’srazor)。”(《七缀集》，第181页)修改《围 城》时，他仿佛挥动着这把“剃刀”，竭力将那些可有可无的文字无情地 削去，决不手软。如： ①照例每年夏天有一批中国留学生学成回国。这船上也有十来 个人。大多数是职业尚无着落的青年，赶在暑假初回中国，可以从容 找事。那些不愁没事的留学生，要到秋凉才慢慢地肯动身回国。(凡 引例，删去文字用下划曲线表示，增添文字用方括号表示。下同) ②她自信很能引诱人，所以极快，[、]极容易的[地]给人引 诱了。好在她是学医的，富于生理医药常识，并不当什么一回事，也 没出什么乱子。 (萤方鸿渐急得暗骂自己糊涂蛋，起身时没把床检点一下，同时 掏出三百法郎对阿刘道：“拿去!那东西还给我。” 例①中，前文已经交代出“留学生”，后文再出现时初版本删除了 “留”字，并不影响表达。古人云“意则期多，字惟求少”，钱氏真可谓 一字不苟。例②中，鲍小姐在国外乱搞男女关系，却没出乱子，因为她是 “学医的”；而“学医的”自然意味着“富于生理医药常识”，所以初版 本削去了后者。例③中，侍者阿刘在收拾方鸿渐床铺时，捡到鲍小姐遗落 的发钗，便借以敲诈方鲍二人，鸿渐暗责自己起身时没检点一下。初版本 去掉侮辱性的“蛋”和多余的“把床”，显得干净利落。又如： (D她头发没烫，眉毛不镊，口红也没有擦，似乎安心遵守天生 560／修辞学论文集 的限止，不像有些女人麻子涂雪花膏或非洲人洒漂白粉似的要弥补造 化的缺陷，以为人定胜天。 ②褚哲学家[害]馋[痨地]看着苏小姐，大眼珠险的学[仿 AbsoluteseiwieausderPistole [“]手枪里弹出的子药[”](das ge． schossen)，双管齐发，[险的]突破眼眶，迸碎眼镜。 ③鸿渐因为人家说他是“从龙派”外围。又惊又气，仿佛詹姆 cea)要舞螯抗议说：“我只是我，大丈夫独来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