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保辜制度及其现代启迪.docVIP

论清代保辜制度及其现代启迪 ——以《刑案汇览三编》保辜案例为中心 鲁悦 一、保辜制度概述 （一）保辜制度的涵义 保辜制度是我国古代处理伤害案件的一项特殊的法律制度。《大清律例》保辜期限条注称“保，养也，辜，罪也，保辜，谓殴伤人未至死，当官立限以保之。保人之伤，正所以保己之罪也。”清代沈之奇注解称“凡殴人伤重，或可医治平复，或即因伤而死，及成残废笃疾，俱不可定。当经官验明受伤之处，或手足、他物，或金刃、汤火，各照律限，备立文案，责令下手犯人，延医调治，俟限满之日，定罪发落，故曰保辜。”综上可见，保辜制度的基本涵义应包括两点：一指在侵害行为未致受害人当场死亡，而伤情未定的情况下，由官府据侵害手段和伤害程度的不同，依法确立一定期限，称为辜限，在辜限届满后，再视受害人伤情定罪量刑；另一则指加害人可以在保辜期限内采取积极措施救治受害人，以期减轻自己的罪责。 其中，第一点应为保辜制度的主要涵义，因为在一定条件下，其会吸收第二点涵义，使它并不发生减轻罪责的作用，详言之，即如果受害人在辜限内确因加害人所造成的伤害而死亡，则无论加害人是否采取了积极措施救治受害人，都对加害人以杀人罪论处；如果受害人在辜限外死亡或者在辜限内因为其他原因死亡的，则只对加害人以伤害罪论处。 （二）保辜制度的起源及发展 保辜制度起源于何时，确切时间尚无法考证。现在一般认为，《公羊传·襄公七年》是最早记载保辜制度的文献。其记载称：“郑伯将会诸侯于为，其大夫谏曰‘中国不足归也，则不若与楚。’郑伯曰：‘不可。’其大夫曰：‘以中国为义，则伐我丧。以中国为强，则不若楚。’于是弑之，郑伯原何以名？伤而返，未至乎舍而卒也。”东汉经学大师何休对此注云：“古者保辜，诸侯卒名，故于如会名之。明如会时谓大夫所伤，以伤故死折。君亲无将，见辜者，辜内将以弑君论之，辜外当以伤君论之。”由此，蔡枢衡先生推断说：“……《周礼》不言保辜，足见殷代尚无保辜制度。保辜制度也不可能创始于春秋、战国和秦汉。由此可见，保辜制度理当创始于西周，很可能是成康时代的新猷。” 保辜制度是否起源于西周尚待考证，但在西汉时，确已存在保辜制度。据《汉书·功臣表》记载：“昌武靖信侯单究。元光五年，侯德嗣，四年，元朔三年，坐伤人二旬内死，弃市。户六百。”又据《急就篇》（唐颜师古注）记载：古者，保辜者亦依汉律。……保辜者，各随其状轻重，令殴者以日数保之，限内致死，则坐重辜也。”此外，在甘肃居延出土的汉简也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唐代是我国封建法律发展的鼎盛时期，自《唐律疏议》起，保辜制度第一次完备入律，得以全面确立。《唐律疏议》记载：“诸保辜者，手足殴伤人限十日，以他物殴伤人者二十日，以刃及汤火伤人者三十日，折跌肢体及破骨者五十日。（疏）限内死者，各依杀人论；其在限外及虽在限内，以他故死者，各依本殴伤法。”可见，在唐代，保辜制度已经较为成熟，辜限的确定标准也较前代更为详细。 自唐以降，宋、元、明、清基本因袭唐律，只是在部分地方有所完善。如明律规定在适用保辜制度时，要责令加害人对受害人进行医治，同时在保辜正限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保辜余限，使得保辜制度得以进一步完善。清律基本承继明律，集历代之大成，这在后面会详细说到。直到清末变法修律，新刑律废除了保辜条文，保辜制度才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二、清代保辜制度的内容 清代的保辜制度主要规定在《大清律例·刑律·斗殴》中。以下，笔者将以清律的规定为基础，结合《刑案汇览三编》的案例，对清代保辜制度的内容做一梳理。 （一）辜限的长短及其确立标准 清代沈之奇在《大清律辑注》中称：“辜限，即后开二十日、三十日、五十日之限。”从文义上看，他所称的辜限，应仅指正限，不包括余限，笔者认为有失偏颇。自明代嘉靖时起，对于原定辜限外确因本伤死亡的，在原有的20日、30日、50日的所谓“正限”之外又出现了10日、20日的“余限”，原有的20日、30日、50日的辜限当遇有辜外确因本伤死的情形时变为30日、40日、70日。清律因袭明律，辜限也应当分为正限与余限两部分。倘若辜限仅指正限，那么便会出现律例上的矛盾。《大清律例》保辜期限律文载：“辜内虽平复而成残废笃疾，及辜限满日不平复（而死）者，各依律全科。（全科所殴伤残废笃疾之罪，虽死亦同伤论。）”，意指受害人辜限届满而伤不平复，若因本伤而死，对于加害人不得减等，而科以殴人至残废笃疾之罪。例文载：“斗殴伤人，辜限内不平复延至限外，若手足、他物、金刃及汤火伤限外十日之内，折跌肢体及破骨、堕胎限外二十日之内，果因本伤身死、情正事实者，方拟死罪，奏请定夺。此外，不许一概滥拟渎奏。”，意指受害人在正限外余限内，若果因本伤而死，可以拟为死罪。倘若辜限仅指正限，则受害人若在限外十日或二十日内因本伤而死，就会出现定罪上的矛盾。因此，上述律文与例文中所出现的“辜限”，其涵义并不相同。 如上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