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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一笑寒燈下 董橋專訪 文：錢景亮 22 思 源 ． 2 0 1 1 ． 第 一 期 讀董橋經常讀到他寫毛姆，寫得真好 你必須想和別人不同的東西，看不同的東西，這 看，不曾讀毛姆都彷彿嗅得到從前南洋下午雨 大概可說是創意。我永遠不同流合污，文章如 後懨懨慵慵的氤氳，害我忍不住找來毛姆的書 是，做人如是：我不喜歡的應酬就不應酬，我不 讀。粗粗疏疏讀了幾本，毛姆的文字果然厲 喜歡的訪問就不接受，我不喜歡的演講就不去。 害，輕描淡畫，人物頓時便敷上了或濃或淡的 幾十歲的人了，我有資格做我喜歡做的事。人生 色彩。讀毛姆讀不出山河歲月蒼茫的歎喟，但 苦短，我應酬那麼多我不喜歡的人做甚麼？ 他筆下尋常的人物、尋常的故事、尋常的人生 夠好看了。 年青時可說我是怕羞，現在老了便成了怪 人，總之要與別不同。當然不能過於刻意去強 之後一本一本的讀下來，隱隱約約感受 求，那容易變成矯情。這種心情必須發自內心： 到毛姆孤高冷僻的性情：他情願在燈火闌珊處 你討厭就討厭，你喜歡就喜歡。 看盡花開花落、人間哀榮，最終散落紙上的浮 華萬象其實不多。董橋說毛姆是個世故的老 「現在人家批評我的文章我無所謂，自己覺 鬼，也說他十幾歲便迷上這個老鬼雅馴的英 得好便是好了。我肯定是不近人情了，不過我也 文，幾十年來讀遍他的長篇短篇，有「我」字 無所謂：你怎麼可能取悅每一個人？這是不可能 的都寫得好寫得動人，無「我」字的都遜色。 的。人到老又有成就，便可以從容應付世上各式 各樣的人。這是賺回來的了，不是每個人都賺得 毛姆好看還是因為他說故事的本領高， 到的。我看到很多幾十歲的人還在做很卑微的工 會化作故事中人說故事；他那句 ‘I am a story 作，心裏很不舒服。他們也刻苦奮鬥過，但可能 teller’ 董橋永遠記得：作家不當自己是在說故 命不好，到老還要看人家臉色。所以我是愈來愈 事的話，文章決不會寫得好。董橋說讀了大半 相信命運了，我無法不信命。 生的書，老來方知「故事」才是文章的命脈。 文章須學、須識、須情，但始終不離故事二 我的命很好。就說錢財運， 字。昨夜西風凋碧樹是故事，衣帶漸寬終不 我幾十年來玩古董，現在這些東 悔是故事，眾裏尋他千百度後驀然回首也是 西 漲 價 漲 得 真 厲 害，我 可 沒 想 故事。 到！可能是有眼光，也很有可能 真的是因為我的命好。」 故人邈邈，故事綿綿。故事寫得好很 難：落墨太淺，惟恐照不亮人物的朦朧心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