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不露声色美丽.docVIP

张姨不露声色美丽 　　“我的耳朵小，这样的人命苦” 　　 　　我认识张姨的时候，她大约五十岁，美人迟暮。她正式的姓名为“张莲蓉”，我爷爷夏衍的朋友圈子叫她“张敏玉”。她的小辈朋友则多称呼她“张姨”。 　　当时正值上世纪70年代，人间的春天尚未降临，张姨当然也不可能从她的人生低谷走出来。但是少不更事的我却不知道，以为她很快活，蹬三轮车、扫街、修房子、糊纸盒……在街道里弄结交着三教九流。随着我的长大，开始知道张石川、吴绍澍的名字了。张姨的境遇从1976年以后有所改观，有一次，她摸着自己的耳朵对我说：“你看，我的耳朵小，我们南方人讲，这样的人命苦。”说着把头侧向一边伸给我，果然，她的耳根是斜削下去的，没有耳垂。她又说：“菩萨、佛像的耳垂都是又大又厚的，叫两耳垂肩。”她这么一说，我才想以前有很多老式女人是用戴耳环的方法来遮掩一下，不过我没见过张姨带大耳环，她用的一般很小巧，不太引人注目。那一刻，让我惊诧地想起了张爱玲的名言：“在传奇里面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 　　 　　活脱一个邓波儿的拷贝 　　 　　张石川，一位中国电影史上可圈可点的人物，虽然他个人的导演成就始终被排名在其麾下的郑正秋之后，但是身为老板，从创业到鼎盛的几十年间，张石川一直精明强干地游走于外国势力、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使得明星公司这块牌子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炙手可热。说起来，张石川做影业这一行，是靠上海大皮货商何泳昌起家的，这位岳父慧眼识人，认定张是人才不仅给他出资，还把“最宠爱的女儿，十三岁就当家”的何秀君嫁给了他。据说，明星公司在最风光的时候，老板们的生活是阔绰的，张石川家就更不用说了，何秀君“自己就用过七个仆人”。 　　张姨一生的多舛正是开始于童年。据她中学时的老姐妹告诉我，张姨i925年生在一个徐姓的人家(现在还有一个大哥在南京，但无来往)，家境贫寒，无力抚养，刚好被张石川和一直未生育的何秀君所抱养，籍贯随之改为浙江宁波。在这个大家庭里，上有张石川自己的三个女儿(在何秀君之前，张有过一个没有名分的家，生育四个孩子，长子早夭)，下有同为领养却拥有少爷地位的弟弟，加在两者中间看似小姐身份的张姨，其处境可谓一言难尽。母亲何秀君精明过人，严厉也过人。据有人捕述，何秀君在家说了算，也参与明星公司的很多事物，“很多主意是她躺在床榻抽着烟、脑子一转想出来的。”这是一位让张姨又佩服又惧怕的母亲，也是对她性格形成及日后生活起着影响和作用的人物。无论怎样，乖巧伶俐加上天生丽质仍使她在这家里占有了一席之地。 　　1932年6月11日的《明星月刊》上有过这样一段记载：“熟于中国电影掌故者言劳工之女：‘中国的小明星，第一个足郑小秋，第二个是但二春，第三个是任潮军，第四个就是张敏玉了。至于郑少辉，黎铿，邵素霞，那都在他们后面。’小秋现在是小生了，而二春和潮军又都不上银幕了。继续做童星的，只有张敏玉这头‘小猫’。她第一次上银幕是《空谷兰》，第二次是《忏悔》。那时候，还不到三四岁，即使看过的人，大家怕也记小得了。这两年，敏玉小姐是努力工作了。《旧时京华》、《琵琶春怨》、《女性的呐喊》里，都有她的份儿。而在新片《压迫》中。她扮演了一个更重要的角色――劳工的女儿。这自然是非现实’的，因为她是石川老板的女儿，却是‘表演甚佳，艺臻化境’。她把拍戏看得比什么都欢喜，要拍戏，她情愿牺牲一切。甚至丁含在口里的巧克力也肯丢掉。这或许是人之初，性本‘影’的缘故吧。”在张姨那儿，我看到过一张她做小童星时的剧照，戴了一个大蝴蝶结，梳着一央卷发，再加上她本身长得有点像洋娃娃，活脱一个秀兰?邓波儿的拷贝。有位熟识张姨的朋友说过一句话，女人的一生往往在她还是孩子的十岁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听起来有些玄虚，可是具体到张姨的身上，这么说是对的。 　　 　　十根金条 　　 　　有人在看过张姨的照片后告诉我，她和张石川长得真像，对于他们之间的非亲生关系，我当然知道这是指神似。这个家庭确实是给了她从生身父母那儿永远不可能期于的，但同时她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事实上，他们之间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一般生养和相貌上的相似，真正做到了血脉相联。张姨的一位老友最近向我证实，她在中学时与一位大学生有过一段短暂的恋爱，绝非泛泛而谈，可以具体到某个人，当时两人互生好感，也到了张姨承认“喜欢过”的程度，可是走得并不深，其主要压力来自她家庭。张石川家在谈婚论嫁上的先决条件是很物质的，追求实实在在的名、权、利，尤其是对这个抱养的女儿，恋爱的自由是不可能有的。与此同时，这种观念也同样植根于她自己的思想。可以说，从很年轻的时候起，张姨便不能或者说不会仅凭单纯的感觉去喜欢一个人了，她的感情生活也由此变得日渐斑驳。 　　二十岁的青春对张姨是残酷的，她很少提及那一段前后的事情。不过我可以想象得到，张姨肯定不会是课堂上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