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与谎言之外符号表意的接受原则.PDFVIP

诚信与谎言之外： 符号表意的“接受原则” 赵毅衡 符号表意的目的是传达交流，传达可以出自诚意，也可以出自谎骗意图，但是在发送与接受之间隔着符号文本，文本 遮蔽发送意图。由此，交流可以出现非常复杂的变局。诚信与谎言，成为现代跨学科的意义研究中一个始终没有能理 清楚的难题。本文在总结各家理论之后，提出符号表意的接受原则，并按此分出四种格局，八种类型，以覆盖表意理解 方式的全域，包括受骗、反讽、幻觉、虚构这些复杂变体。本文指出，符号表意的关键在于接受者的态度：只有当接受者 感到某个表意文本有认知价值，他才会用一定方式作变通接受，以完成传达过程。 意义表达的“真实性”问题，在20世纪后期成为符号学、语言学、文艺学、历史学、社会学、 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项 教育学、法学、哲学、伦理学、翻译学等众多人文学科共同关心的一个核心题目，其中卷入的各 目“符号学理论研究”阶 种情景貌似简单，欲分析底蕴找出规律却至为繁难。这课题对各学科提出重大挑战，也吸引了 段性成果 广泛兴趣。在讨论中，可以看出一个比较一致的观点：表意是否符合客观的“真实性”，基本上 ① 无法靠文本分析来讨论 。能够探讨的恐怕只是意义能否起始于某种主观真实，即诚信。因此， 从符号学角度讨论“真实性”，只是探讨符号过程如何表现，以及如何区分诚信与谎言，而不是 讨论客观真相问题。 与他人交流，看起来是作为文化的人一个自然需要，实际上是一件痛苦的事。“对话理论” 的提出者巴赫金认为我们只是“忍受”对话：“对话不是我们对他人敞开胸怀，恰恰相反，对话 ② 是因为我们不可能把他人关闭在外”。要对付异与同、我与他，对付与骗局与谎言之人，或是 反讽或虚构的表达，总是非常困难的事，人不得不承受这苦恼。列维纳斯有妙语说：“爱转变我 们对他人的恐惧，也就是把他人在我身上引出的恐惧，变成担心他人的安危，直到把我变成完 ③ 全对他人负责”。我们可以把列维纳斯的“爱”这个词换成“信任”，然后我们可以发现交流中 的“真实性”，最终是一个如何“忍受”交流的问题，即如何针对他人的真伪意图，对应地变更自 己的接受态度，作为人类文化立足点的意义交流才有可能，这就是本文提出的“接受原则”的 27 文文艺研究艺研年第年第11 期期 来由。 检查有关交流“真实性”的大量文献和研究，我们大致可以看出研究者的两种倾向。一种 倾向是把真实性归结为某个基本交流原则。伦理哲学家罗斯在30年代就提出人际交流“诚信 ④ 原则”（principle of fidelity），由于政治哲学家罗尔斯在名著《正义论》中借用此原则，并且扩展 ⑤ 成政治伦理学的“公平原则”（principle of fairness），而广为人知 。语言学家格赖斯提出的“合作 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现在已经成为许多学科的基础理论。此原则要求对话者“做出符 ⑥ 合谈话方向的贡献”，因此必须遵循四个准则：“真实、足够、相关、清晰”。以上这些原则的共 同点是认为：有效的社会交流须基于某种诚信，违反这个原则的传达则为“违规”例外，而交流 顺利取决于如何排除违规。 但是人类文化中，符合诚信原则的交流传达并不多，这些理想原则只是一种评价要求，可 以用在法学、政治学、翻译学、教育学中。一旦用到复杂的传达场合，例如“诚信原则“被借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