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熊取胆”争议中一些媒体失误.docVIP

“活熊取胆”争议中一些媒体失误 　　 当代公众议题中的争论，时时出现说服行为，自然也难免出现与之相伴的逻辑谬误。这些谬误有的是有意识的，有的是无意识的，但经媒体传播之后，都可能对社会公众产生消极作用：其直接的影响，是对公众的关注产生偏离性的引导；其长远的影响，则是在社会中固化一些错误的思考路径。所以，在这个问题上，重要的并不仅仅在于分析和揭示那些处于舆论旋涡中的当事人的话语谬误，更在于揭示媒体操作中的认识误区。 　　 一、“你又不是熊”的误区 　　 在2012年初，从活熊体内抽取胆汁生产药用熊胆粉的福建药企归真堂谋求在国内创业板上市，引发舆论激烈争议。针对归真堂董事“它本身就是无痛的”的言论，有记者质问：“你怎么知道它不痛？”归真堂董事则反问：“那你怎么知道它痛呢？”① 　　 这一段对话，在报纸的报道和后来的转载、引用中被加入了“你又不是熊”的前缀，不仅增加了话语的戏剧性，也由此让人们联想到庄子与惠子“濠上之辩”中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反诘②――一个似乎千古无解的难局。 　　 但实际上，加上“你又不是熊”这样一个“戏剧性因素”的报道是有消极的影响的，因为它不仅把受众的关注带入了认识误区，也扭曲了这一对话中存在的谬误的重点。此后网络跟帖中甚至出现了“你又不是人，你怎么知道……”的戏谑话语，正反映了“你又不是熊”带来的戏剧化接受效果。 　　 尽管疼痛是一种当事者(无论是人、鱼还是熊)的主观感受；但它是否客观存在，其实并不仅仅依据主观陈述(显然，熊、鱼都缺乏这种陈述能力)，而是可以通过客观的科学观察、检测确认的。比如，有评论指出，在美国人工流产的争议中，法院曾判决进行胎儿痛感测试。胎儿虽然与熊、鱼一样，是没有表达能力的，但是，“在对19周胎儿的实验中，胎儿受到针刺感到疼痛后会退缩。”“成年人在感到疼痛时会分泌两种紧张激素，可的松和β―内啡肽。而胎儿在感到疼痛时所提取的血样中也发现了这两种疼痛紧张激素。”③ 　　 因此，报道把“熊疼不疼”的问题局限在“你又不是熊”的主体障碍上，本身就是一个认识论上的陷阱，即它以表达主体(熊)的能力问题置换和遮蔽了认识主体(人)的能力问题。它使我们倒退两千年，完全排除了人类当代认识能力的进步。 　　 我们应该看到，针对记者的质疑，归真堂方面反问“你怎么知道它痛”，实际上是在转移自己的论证责任，这才是其在对话和论证中谬误的本质。荷兰著名论辩学家爱默伦所列举的十项论辩规则的第二项即为“举证责任规则”，它表述为：“如果提出立场的一方被要求为立场作辩护，他就负有辩护义务。”④也就是说，问题的本质并不在于“你是谁”，而在于“你有责任论证自己的主张”。而加上“你又不是熊”，则在一定程度上遮蔽这个谬误。 　　 此外，如果以(记者)“不知道熊疼”这样一个论据，来论证“熊不疼”这个论点，这也犯了“诉诸无知的谬误”。所谓“诉诸无知的谬误”，“并不是诉诸一个人的愚蠢，而是诉诸没有证据‘证明’一个命题为假的事实来表明该命题是真的，或者至少是被强有力地支持的。”⑤ 　　 当然，记者如果用“你又不是熊，你怎么知道熊不痛？”来论证“熊痛”，那么，也是犯了“诉诸无知的谬误”。只是，由于归真堂一方面对公众质疑，首先提出“熊不疼”的论点，因此，他们首先有责任论证“熊不痛”。而记者首先提问：“你怎么知道它不痛？”，其合理性的方面，是要求对归真堂对其“熊不痛”的论点给出论据；但其不合理的地方，就是太容易把人们带入“子非鱼”的认识误区，因这句话直接暗示的是人类个体的感性认识的局限。归真堂董事的反诘“你怎么知道它痛”，也正是在这种暗示下做出的回应――他们共同暗示给受众一条不通的认识之途。 　　 “你怎么知道它不痛？”――一个本来对举证责任的合理要求，因为没有用清晰的话语表达出来，就这样被引向了一个话语僵局。这可能是因为，这句话显得更生动，更显得机巧，更有潜在的戏剧性。它的戏剧性预期，果然在后来的社会接受尤其是网络接受中得到了回报。但一条清晰的认识路径却被遮蔽了。 　　 二、“痛不痛”缩小了议题 　　 此外，“熊痛不痛”这个被媒体炒得很热的争议本身，实际上缩小了论题。而与此相较，“活熊取胆”或“无管引流”对熊是否有害，才是更接近要点的议题。因为“痛”，不见得有害；“不痛”却不见得无害。“痛”固然可以论证有害；但“不痛”却不能论证无害。从论证的角度来，把“是否有害”的争议缩小为“痛不痛”，是有利于归真堂一方的，因为，这样一来，他们要“防守”的面就小得多了，其论证责任和难度也要小得多了。 　　 归真堂邀请各界参观“活熊取胆”的公关策略，正是在“痛不痛”这个缩小了的议题之下进行的。结果，上百名中国境内记者在归真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首个开放日实地探访，现场参观的记者表示：“熊爬进箱子里边吃东西，边被取胆汁，一声不吭，光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