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前格致公学.docVIP

七十年前格致公学 　　1936年，我十二岁时，进了格致公学。格致公学是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办的四所男子中学——育才、格致、华童、聂中丞中的一所。教育体制基本按照英国的公学，是培养纳税居民子弟的中等学校。我进校前已在私立小学毕业，原是去读初中的。或许学校认为私立小学的水平偏低，我和不少投考的小学毕业生都被压低了半级，作为小学六年级下半学期的学生收录。这样，秋季班都成了春季班。学校当时是有附小的，带有预备班性质。随着年级的递升，到我们班级升入初中，小学就自动取消了。 　　进校的学生，规定都穿天蓝色阴丹士林布的长衫作为校服。冬日天寒，便将布长衫作为罩衫穿在厚的袍子外面，仍为统一的校服。学生到校，都要戴一顶呢制的圆顶鸭舌帽，帽前绣有深黄色的校徽图案，并在身上佩一枚学校的徽章。学校将每个班级的学生分为四个院：以（徐）光启、（顾）炎武、（王）念孙、（归洧光命名。徽章按不同的院以红、蓝、黄、绿四色区分。这样，便于学生在各种校内活动中展开院际竞赛。课余活动，比如足球，亦分成高中、初中各四个队，进行角逐。 　　学生到校，在上课前是不能进教室的。课间休息也都要离开课堂，到操场上去活动，游戏。等上课铃声响后，然后排队由学长带领进入教室。学长都由高年级（高二下和高三）学生担任。担任学长的学生，校帽上端绣一条围着帽沿的黄箍，学生们叫“黄圈圈”。他们在学校就读的时间较久，熟悉各种校规，戴上“黄圈圈”的校帽协助教师维持秩序，也是一种荣誉。学校每周上课五天，周六、周日都放假。 　　学校实行中英文双语教育。除中国语文、史地等课外，其他课程如数理化、音乐、美术、机械画、木工、体育课等都用英语教育。中同语文课本用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国文》和史地课本。初中时的辅助读物有开明书店出的《文心》（夏丐尊）、《稻草人》（叶圣陶）和冰心《寄小读者》等。高中时则为中华书局的《活页文选》和欧阳修、归有光的古文选等。其他各种课本都是南上海伊文思书店供应的英同中等教育用的原版课本。英语课有文学、文法、背诵、听写等。文法用的《纳氏文法》原本。语???课本大都用的是文学名著简写本，有《金银岛》、《唐·吉珂德》等，进人高中也读原版的蓝姆兄妹写的《莎剧本事》、M.阿诺德的长篇叙事诗等。由于偏重文学名著，对日常生活应用的词汇却接触较少，只用一本介绍词汇的拼音书作补充。或许所用的课本是供英国学生用的，对他们是不需补充日常生活的词汇的。由英籍教师担任的英语课十分注重教学生发音。那时，不学国际音标，教师教授母音子音的长短声发音和英语拼音的规律。掌握了这些，基本上见到字就能拼读，听到诵读和说话也便能默写出来。有的教员对中国学生容易犯错的字音，往往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校正和领读。经过这样的教读，学生的发音便较准确和纯正了。学校也较注重学生的书写。都必须用“G字”笔尖的蘸水钢笔临习标准字帖。这或许正是英国的传统，纯正的发音和规整的书写，是体现出一个人的身份和教养的。 　　学校的校长和高级职员，多数是英国籍的。抗日战争开始以后，有些离校回国了。中国教师逐渐增多，有美国留学归来的，讲课时，也有用美式英语的了。外籍教师除个别的有轻视并粗暴对待中国学生的外，大多数教师，尤其女教师，对待学生亲切和善，是爱护的。有的教师上课时看来很严厉，有时还用英国式的挖苦话调侃学生，但这并不是只对中国学生如此，这是英国的传统，中学老师对待学生常是很苛严的。学生的作业脏乱或是有了错，就要留校，或回家时，将正确的文句，或者针对性的箴言，罚抄一百甚至三五百遍，这也是英国学校中普遍用的处罚方法。开始时，学生对外籍教师的严厉训教，心有恨恨，总觉得这是欺侮我们中国学生，但日久发现，这是对教育的认真负责，并无恶意的成见，都是为了提高学业，渐渐师生之间产生了感情。后来，英籍校长因盲肠炎手术，遽然去世时，学生们都自发地去万国殡仪馆吊唁。当然，也有外籍教员受历史和环境影响，对中国人还是不无偏见的。即便是那位英籍校长裴来，在“八一三”抗战时，曾表露过，中国军队只能抵抗一两个月。但到后来长沙会战时，他已站到同盟者的立场上，为中国军队突围胜利而和学生一起欢庆了。 　　学校的中国教师，教英语和数理化的很多是香港大学和上海工部局公立学校的毕业生。教国文的，大多是资深的语文教师，但思想都还开明。记得在初中的课堂上，一位近六十岁的国文教师，穿着蓝布大褂，向学生大声宣讲着“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还有一位教师，在抗战时期领着学生朗读陆游的《书愤》，用他的无锡口音，声音宏亮，音节铿锵地诵念“铁马秋风大散关”。还有两位教师，在暑假中奔赴抗战内地。学生得悉后，举行了聚餐会欢送，一起拍照留念。会上教师对学生谆谆勖勉，学生与教师依依惜别。 　　学校教育注重实践。化学物理课有专设的实验室。每个学生配备一台装有“本生”灯等的工作台。木工工场向学生提供木材及斧凿锯刨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