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文化成为中心的考察.PDF

第四章 「體用相涵」思想之運用及開展之三 ──以人文化成為中心的考察 在儒學傳統中，人文化成象徵著生命最終的理想，也是世界最美的圖式；它 映顯著天道向人道的貫注 ，也迴盪出人道對天道的應答 ；它是天道的展現及開顯， 更是人道的實現與完成。而就在人道的實現與完成中，主體也完成了對天道的回 歸及參贊。以此角度而言，人文化成不僅是性命自身的完全開展，也是性命對宇 宙、天道的回饋。於是，我們看到天、地、人三維協力支撐起宇宙，共同繪寫出 一清朗、明亮、秩序、諧和、理性而圓善的倫理圖象。 第一節 性 日生 日成 一、未死以前皆生也 《易．繫辭》有言：「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學者遂常連結屢現於《易 經》文本的陰陽往來以詮說生死，而以氣聚成形、始生之日為生，以氣散形死之 日為死。對此類說法，船山甚不以為然： 死生自有定期，方生之日謂之生 ，正死之日謂之死。…愚於此，竊疑先儒 說死生處都有病在 。…今且可說死只是一死，而必不可云生只是一次生。… 古之聖人畫卦序疇，於有生以後 ，顯出許多顯仁、藏用之妙，…直是有一 刻之生，便須謹一刻之始。…何嘗喫緊將兩頭作主，而丟漾下中間一大段 正位，作不生不死、非始非終之過脈乎？1 1 《讀四書大全說 》，頁750-751 。 252 船山認為：以正死之日為死猶有可說，以方生之日為生則大有病。如果「生」只 限於方生之時，那麼生與死中間這一段歷程將如何定位與說明？是豈能言其不死 2 3 不生 、非始非終乎？究其實 ，「未死以前皆生也」，「到不生處便喚作死耳」，在 形死之前，皆屬生事，皆是主體的生之狀態，生非僅為一短暫的動作，而是一段 在時空中綿延而開展的生命歷程。猶如由陰陽二爻可衍生出六十四卦，有生之後 的生命亦可變化出無限的可能，也必然會發展出無數的面貌；而每一個變化及發 展皆是生，因此「未死以前皆生也」之確義乃是由無數不間斷的生之點所延展而 出的生之線，綿密無間、毫無罅隙，故死只是一死，生不可說為一次生，此之謂 生生，此之謂不息，此即是生之歷程及真相，此方為生事之實然。故船山又說： 要以未死以前統謂之生 ，刻刻皆生氣 ，刻刻皆生理 ，雖連綿不絕不可為端， 而細求其生，則無刻不有肇造之朕。若守定初生一日之時刻，說此為生， 說此為始 ，則一受之成型 ，而終古不易 ，以形言之 ，更不須養 ，以德言之， 4 更不待修矣。 生理與生氣相為體用，刻刻皆生氣，故刻刻皆生理；刻刻有生理，故刻刻有 生氣。陰陽摩盪不息，變化日新，不同的排列組合創造出不同的面貌與內容，此 非「生」而何？故日日刻刻為生始、為肇造之朕，亦日日刻刻有已生、方生、未 生 ，是以船山方言 ：「未生之天地，今日是也；已生之天 地 ，今日是也 唯其日生，。 故前無不生，後無不生」 5 。不只陰陽變化無間、生生不息，萬物自稚而壯而老， 形變德化，亦無時不易其故容，無時不生其新貌，故未死以前皆生也。在此我們 可以明顯地發現 ：對船山而言 ，「變化」即是 「生」的具體內容 ，「天地之德不易， 2 《思問錄》，頁417 。 3 《讀四書大全說 》，頁751 。 4 同上。 5 《周易外傳》，頁885 。 253 天地之化日新」，由陰陽之屈伸浮沈 、推移升降 ，世界面貌因而變化日異 ，此即生 生之德、不息之道。換言之，就天道而言，「生」的具顯並非見於由陰陽之「無」 到陰陽之 「有」的發生瞬間 ，而是表現為陰陽自 「彼」而 「此」、自 「此」而 「彼」 的變合摩盪過程。同理，萬物之生亦不限於形成質凝之剎那，而是展示為在未死 以前一段時時改變、分秒不同的生命進程。因此，若但以方生之時為生，則生之 後不當亦不能再有任何改變，此將如「陶人作甕，一出窰後，便儘著只將者箇用 6 到底去」 ，其邏輯之謬舛、思慮之不周固不言可喻。 二、命日降，性日 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