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大数据时代裁判预测的可能与限度.PDFVIP

时事观察 ·专题三 人工智能与司法实践· 法律大数据时代 裁判预测的可能与限度 □白建军 内容摘要 裁判预测是基于法律规定及大量以往案件信息与法律后果之间关系的科学分析，对 未决案件法律后果的一种或然性推测。大数据、人工智能的加入，使真正意义上的裁判预测成 为可能。但是，法律上的裁判预测毕竟有其特殊性。真正让人担心的并非人工智能取代律师、 法官的职业。目前绝大多数法律大数据研究的主要数据来源是公开的裁判文书，而对案件处理 具有显著影响的因素未必都写进判决书。即使实现了海量案例的大海捞针，裁判文书中有些有 效信息还是没得到充分利用，部分法律大数据研究仍难免小样本思维的危险。据此，大数据、人 工智能与法律合作的科学基础以及裁判预测的根据，应是各种意义上法律信息、司法规律、司法 人员集体经验的深度实证分析。 关 键 词 裁判预测 法律大数据 法律实证研究 作 者 白建军，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 100871） 性，两种理论其实并不矛盾。它们都认为法律应当 什么是裁判的可预测性 是确定的，只是因为实际上存在各种不确定性，才有 了各自的关注重点。所以，美国大法官卡多佐认为， 具有一定可预测性的司法裁判不一定是公正 法律发展的逻辑不是寻求“确定性”，而是寻求一种 的，但毫无可预测性的司法裁判一定是不公正的。 “可能性”。[3] 既然如此，真正的问题便应该是法律确 其实，法律规定本身就是一种行为后果的预测，法治 定性的程度问题，即法在多大程度上实现了对社会 的一个标志性属性，就是司法裁判的稳定性、可预测 的规范。[4] 性。①而在人治社会中，也可以有海量法律条文，也 沿着这个思路，所谓司法裁判预测就是指，基于 会有精致的法学，但人们还是无法预知自己行为可 法律规定及大量以往案件信息与法律后果之间关系 能导致的法律后果。理论上，司法裁判的可预测性 的科学分析，对未决案件法律后果的一种或然性推 所反映的是法律适用的确定性问题。对此，学界有 测。首先，裁判预测的根据包括应然性法律规定、规 两种理论倾向。德沃金的“唯一正解”说，可以被视 则，以及以往案件的实然处理结果、大量的审判经 为强调法律确定性的代表。在德沃金看来，法律是 验。②正因为法律规则本身不可能直接拿来预测其 一张无缝之网，总有正确的答案存在于其中。[1] 与此 适用结果，在实际适用中会面对各式各样的不确定 不同，一些学者更多注意到法律运行中实际存在各 性，基于经验的预测才变得有意义。其次，作为预测 种不确定性，强调关注这些不确定性的重要意义。[2] 根据，以往案件事实和处理结果的数量越大，稳定性 不论是强调“唯一正解”还是看重实际上的不确定 越强，集中趋势越明显，可预测性就越强。没有一定 2017·10 95 扫一扫 时事观察 规模裁判数据信息的积累、公开，就没有真正意义上 法律之间就像存在一张帷幕——帷幕的一面，人工 的裁判预测。再次，裁判预测是基于概率分析对裁 智能认为自己是表演者；而帷幕的另一面，法律认为 判实践提供参考信息，所反映的是过往审判实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