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张府抄家事述微以丘橓《望京楼遗稿》为主要史料.PDFVIP

《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 Journal of Chinese Studies No. 53 - July 2011 萬曆張府抄家事述微： 以丘橓《望京樓遺稿》為主要史料* 陳時龍 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 引 論 萬曆十二年（1584）明神宗查抄原首輔大學士張居正家一事，治明史者莫不耳熟能 詳。樊樹志稱，「查抄張府，對當時與後世的影響而言，堪稱萬曆一朝四十多年中令 人震驚的政治事件」，「是對張居正在政治上的徹底否定，……標誌著張居正從政治 巔峰一下跌入萬丈深淵」。1 從孟森《明清史講義》起，張府抄家事被學者反覆談及。 然而，大部份研究成果都只能利用《明神宗實錄》、《萬曆邸鈔》、《張文忠公全集》及 同時期人物如申時行、于慎行等人文集中的材料，對抄家的前因後果及過程作大致 的復原。2 綜觀學者筆下的抄家過程，一般由以下情節構成：遼妃訴冤、守令錮門、 抄家追贓、敬修自縊、合疏請緩、詔留田宅。以上大部份情節在萬曆十二年七月即 已結束，學者也多以《神宗實錄》所載萬曆十二年八月十三日丙辰遼府案結、神宗下 詔為結局，但實際上張府抄家事直到九月方告結束。七月初六日之後至八月間，究 竟還發生了甚麼樣的事情？之前的研究對此並無清晰描述 ，許多細節也沒有落實到 具體日期，從而使整個抄家的情節發展看似極其平淡。例如，朱東潤《張居正大傳》 * 本文承蒙匿名審稿人指出不少闕失，特別是提供了李澄中〈先外曾祖南京吏部尚書簡肅丘 公傳〉的線索，使筆者獲益頗多，謹致謝忱。 1 2008 204 樊樹志：《張居正與萬曆皇帝》（北京：中華書局， 年），頁 。 2 關於張居正抄家事，參見孟森：《明清史講義》（北京：中華書局，1981年），頁256 ；朱 1981 2 394–95 東潤：《張居正大傳》（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 年第 版），頁 ；樊樹志：《萬 曆傳》（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頁191–208 ；韋慶遠：《張居正和明代中後期政局》 1999 856–59 （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 年），頁 。 © 香港中文大學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 Journal of Chinese Studies No. 53 - July 2011 110 陳時龍 3 認為丘橓「出發以後，……接到在朝幾位大臣的書牘」， 並列舉申時行、許國、于慎 行給丘橓的書信。然而，于慎行的書信是在張敬修自縊前發出的，而所引內閣大學 士申時行、許國的書信卻是在自縊後發出的，書信寫作的背景迥然不同。事實上， 如果將抄家事中不同人物的反應盡可能按時間順序進行排列就可以看到，整個事件 的發展不是直線式的、單向的，而是有起伏的、交叉的。這是之前研究所未注意 的，也是筆者不厭其煩地將前人已經闡述清楚的事實再予重述的原因。唯其盡可能 地將事實排比清楚，新材料所揭露的細節才能彰顯其意義。 研究像張府抄家事這樣的具體歷史事件，史料不足常是大問題。唐新說：「至於 如何搜金坐贓，非刑拷訊等強盜行為，是不會詳細記載的，幸而張敬修決然一死， 4 然而，僅依據抄家前期張敬修 留下一封血書，才使人知道所謂抄家，是何景象！」 的遺書，只能呈現抄家最初十餘天的情形。若沒有新的材料，研究很難進一步延 展。如眾周知，萬曆皇帝派往江陵查抄張府的主要官員是司禮監太監張誠、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