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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GE PAGE 4 动物园:一部“囚禁史” 方立华：《动物园》可以说是一种对“悖论逻辑”的揭示，作品似乎隐含着一种反讽和批判的立场，同时也不乏带有一定的幽默和睿智。你能否完整地描述一下这件作品从构思到实施过程中的思路？究竟是什么样的因素促使你关注并开始着手这件作品的创作？在这个过程当中，最初的方案和最后的实现是否存在差异？这包括作品的制作和想法两个层面。 邱黯雄《让我忘了这一切》，装置，2005邱黯雄：可能是因为喜欢动物，喜欢去动物园，看一切和动物有关的书，绘画，画画是从画马开始的，因为喜欢马。动物园的想法是2004年我想拍一个关于动物园的片子，每个周末就去动物园拍录像和照片，但是片子最后的效果并不理想，后来做了一个灯箱的装置，一些动物在工厂、城市和比较奇异的场景，好像动物园的动物被释放出来一样，另外一些作品也多少和动物有关，后来准备就这个主题作一个展览。动物园无论设施怎么先进，环境怎么改善，总是有一种从内部透出来的衰败腐烂的气息，动物也总是与他们粪便一起生活，动物园的气味是别的地方没有的，是野性在囚笼里溃烂的味道。2008年至2009年我先画了一些画，是关于这种感觉的。比较直觉的，没有太多的概念在里面，后来的装置，笼子的那些，是用了很多典故，都是和人类的历史相关的，开始也都是凭直觉去想，就是觉得用这个典故有感觉，形式感和内容都有感觉，后来自己回头看，都是和启蒙这个概念有关系，有早期理性启蒙（毕达哥拉斯学派），和近代的启蒙运动（马拉之死），从野蛮到文明的变化，启蒙是个分界线，也就是从动物性到人性的界线，包括近代的革命都与这个有关，所以那一批作品都是在这个框架里作的，方案的实现除了技术性的细节没有完全达到要求，作品本身要传达的东西和最初的想法没有什么差异。 邱黯雄《让我忘了这一切》，装置，2005 方立华：法国历史学家埃里克·巴拉泰（Eric Baraty）、彼伊利莎白·阿杜安-菲吉耶（Elisabeth Hardouin Fugier）曾对“动物园”这个专题做过系统的研究和梳理，并最终形成史学性的专著《动物园的历史》。在这部著作中，他们通过“处所”的角度，指出了“动物园”的演变线索以及对于“动物园”的基本语义上的认识，他们认为，“‘动物园’这个词泛指一切养有野生动物的封闭地点，从狩猎保护区、斗兽馆、私人饲养园到今天的野生动物公园，它实际上涵盖了不同时期和地点的各种动物天地。” 当然，“动物园”并不仅仅是一个囚禁动物的处所，因为，不同时期的“动物园”角色的变化，同时也是“人与动物”的关系史。对此，你能否具体地阐述你对“动物园”的理解和认识？ 邱黯雄：这本书有很丰富的资料，从动物园的起源到今天的变迁历史都有大量的历史材料，以及跟动物园有关的狩猎史、殖民史、驯化史、动物交易史、物研究史、动物保护主义，当然还有艺术，绘画和摄影保存了所有动物园历史的视觉信息。我从中知道了许多与动物园有关的历史细节，我从书中的资料也可以印证自己对动物园的看法。动物园最初是贵族的权力和财富的象征，帝王们用它来炫耀征服的伟绩。也就是在启蒙时代，动物园因这种含义而被抨击和一度衰落。但是动物园在近代是殖民的衍生物，无论是皇家的动物园还是后来对公众开放的动物园，所代表的一个基本的事实就是：人类对自然的征服掠夺和占有，这个自然也包括那些“未开化”的印地安或亚洲和非洲的种族和部落，在18、19世纪，他们与大象、狮子和老虎一起被展出，这是殖民的必然逻辑，动物园的本质是囚禁，到了今天的野生动物园虽然看不到栏杆和笼子，但本质上没有改变囚禁的方式，一度动物园被当作诺亚方舟来宣传它对动物保护的意义，但事实是动物园要维持的动物种类和数量背后是这些被囚禁动物的高死亡率和病态生存。如果没有动物园的存在，野生动物的交易和捕猎将少很多。今天作为公众设施的动物园对野生动物的需求远超于作为皇帝的私人园囿，毕竟皇帝不多，而现在的动物园所有大城市都有，维持这个数量需要不停的捕猎野生动物，动物园的保护宣传只是一个遮羞布，今天的动物园是产业化的消费端而已，是人类的占有欲的具体表现。 方立华：在《动物园》这件大型装置作品中，你力图讨论以下三个问题：1）人的动物性；2）动物与人的界限；3）文明与野蛮在人的历史中互相纠缠共生和消长的状态。你能否具体地表述出你对以上问题的看法，以及你的作品是如何呼应这些问题的？ 邱黯雄：动物与人的界线是从人类有历史以来就一直纠缠不清的问题，在人与兽之间包括人神之间一直是个模糊的地带，远古的神话中人和兽和神是混沌一体的，人既有神性也有兽性，兽也有人性也有神性，神有时是人有时是兽，基督教《圣经》里对人有了清晰的定义，是上帝创造的，不同于动物，而佛教是以业力变化所致的六道轮回的变化，人与动物在生死因缘之间变化。进化论对人与动物之间的界线反而认为是通过生存竞争的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