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与十一月 [加]亦舒著.pdfVIP

我 的女友 ，是那种极端摩登的时代女性 ，认为 女人应当走出厨房 ，干大事 ，出风头 。一天她 问我： “几时男人开始服食避孕丸 ？” 她 是 一个 可 爱 的女子 ，自然 ，很 能干 ，赚 大钱 ， 够潇洒 ，出得场面 ，但是时常凶巴巴的，令我处于 尴尬 的地位 。 她走路像旋风 ，说话大动作 ，对每件事都有准 确 的伟论 ，不言商榷 。 这就是曼薇 。 我与她走 了三年 ，妹妹 常常 “我无法忍受曼 ， 薇 ，她大具侵犯性 。 这个形容词是对 的，侵犯性 。 而聪明人的通病是聪明外露 。曼薇把这个弱点 发挥到淋漓尽致 但是曼薇对我好 ，我知道 ，即使她干扰我 ，她 还是对我好 。 像无端端置三打彼埃鲍曼 的白手 帕，逼着我 用 ，害得我的钟点女工说 ： “先生 ，你用纸手 巾吧， 手帕要漂 白要消毒 ，又得烫得方方正正 ，时间上吃 不消 。” 这便是曼薇 。 不过我颇能欣赏曼薇的优点，我喜欢有一个 出 色 的女朋友 。 妹 妹 笑 说：“这 就 叫 出色 ？这 叫标 新 立 异 。” “或者是，也不是凡标新立异 的女人都是漂亮 的。” “曼 薇 的确 是 漂 亮 。”妹 妹 点 点 头 。 当然是 ，七八年前就烫非洲装 ，现在头发剪得 贴在头皮上 ，浅紫与粉红的眼睑，炭灰色眼线 ，配 紫色长裤 ，贴身毛衣 ，右耳一只大耳环 ，尽显其冶 艳夺 目的本色 。 冬天她的 白貂皮镶在古董龙袍里面 ，衬长靴 如果我笑她像京剧戏子 ，她会说我没品味。 不过人人晓得董钓明律师的女友是个风头最劲 的女郎。 有时候我会觉得疲倦 ，曼薇太忙着见人与被人 见 ，总没有她 自己的时间，而我 ，我希望两个人可 以坐在书房 中聊聊天与听听音乐。 曼薇老从一个舞会扑到另一个舞会 。 于是有 一次我说：“我不想再去 了。” “这是周家的舞会 “我不再关心 ”我说。 “你 一 定要 去 。”曼 薇 说 ，“人 家 没 帖子 的人 还 到处去 求 呢 ，你真是 。” “我 不是那种 人 。” “别把 自己孤立起来 。” “笑话 ，不上舞会就叫孤立 ？生活就是在舞会 上亮相那么简单 ？” “我 们 的意 见 不 合 ，准 得 吵 架 。”她 说 。 我说：“别 试 图说服 我 。” “但我一个人 ，怎么去这种地方呢？” “我不 理 。” “是化妆 舞会 。” “真 会 玩 。”我 问 ，“扮 什 么 ？脱 衣 舞 娘 ？” “我 扮 慈禧太 后 。” “像 ，一 定 像 。” “你呢 ？” “我在家扮木乃伊 。” “有了 ”她 一 拍 手 ，“吸血 僵 尸 ，我 俩 扮 吸血 僵尸。” 我 呻吟一声 ，“你 迟 早将 我玩 死 的 。” 但我还是答应她去 ，我怕她 。 到周家 ，我们略迟 ，时间刚刚好 ，客人大部分 都到了，打扮得光怪陆离 ，可是我俩一到 ，大众 的 眼光马上转到我们身上 。 我与曼薇脸上搽得雪 白，眼圈红红，嘴唇灰色， 装着假 牙 ，一副苍 白狰狞相 ，我呢，黑色礼服外 罩长黑斗蓬 。她穿低胸黑长裙 ，也罩黑斗蓬 ，头发 上扣 只水钻发夹 ，晶光 四射 。 她 的熟朋友一见我们顿时鼓起掌来 ，我觉得汗 颜 ，这么大 的人 ，不学无术 ，就懂得玩 。 是 以我避开 ，走到花 圃去坐着 ，取下假牙 ，很 无聊地观看香港夜景 。 有一个女郎坐在下远之处 ，长发 ，在吸烟 ，背 着我。 我 只能看到一缕缕青烟升上天空 ，觉得很神 秘 ，我轻轻侧头偷看她 。 她 的头发漆黑 ，鬓脚边 的皮肤雪 白。 我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