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捷耶夫文集-2 〔苏联〕亚·法捷耶夫.pdfVIP

最后一个乌兑格人 磊 然 译 第 一 部 第 一 章 一 一九一九年春天，在远东的游击运动最紧张展开的时候，苏昌 煤矿采煤工人菲利普·马尔杰米扬诺夫和斯柯别耶夫卡村一位医 生的儿子谢辽沙① ·科斯捷涅茨基，到各个村子和游牧民族居住 地去进行全州起义者代表大会代表的选举工作。 他们在碧草丛生的小径上，在原始森林中寂静无人的乡间小 道上奔波了一个多月。五月二十二日的早晨，他们在离滨海县城 奥尔加大约三十里② 的林中小村伊万诺夫卡一家农舍的阁楼上 醒来。从阁楼天花板和屋顶中间的隙缝里，露出一丛浴着阳光的 白杨林和一小角碧蓝碧蓝的青天。 马尔杰米扬诺夫回想起来，在二十五年前的这一天，他一时发 起性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了一个他即使在心情比较平静的情 况下也应该把他打死的人。谢辽沙记得，在一年前的这一天，在白 色政变③ 几个星期之前，他因为组织罢课，被学校从六年级开除。 马尔杰米扬诺夫已经上了年纪，两鬓全都斑白；谢辽沙是个黑眼 ① 谢尔盖的小名。 ② 指俄里，下同，一俄里等于一· 六公里。 ○ ③ 指在一九一八年，在伏尔加河中游和西伯利亚一带，由英法两国阴谋造成的捷 克斯洛伐克军团的叛乱。这个军团原来系由战俘组成，由苏维埃政府允许经过西伯利 亚和远东开回本国，但在中途被社会革命党人和英法两国利用来举行反苏维埃政权的 叛乱，这时伏尔加河流域和西伯利亚一带的富农，以及某些工厂里同情社会革命党的 工人立即响应，发动叛乱。在伏尔加河岸成立了萨马拉白卫和社会革命党人的政府。 在鄂木斯克城成立了西伯利亚白卫政府。 ５ 睛、大手的少年。这些事情是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大事。 他们觉得没有必要互相重提一下往事，于是很快地穿好衣服， 下了楼。 留他们过宿的农民，叫约瑟夫·施巴克。在混杂着俄罗斯各种 方言的本地方言里，这个姓的意思不知是椋鸟，还是麻雀。可是这 个姓和他并不相称：这个农民是个骨瘦如柴的高个子，瘦削的长脸 上满布刚毅的纵纹，一把长胡子凌乱邋遢，仿佛是一绺一绺粘起来 的，眼睛是淡蓝的，眼神温顺，没有血色的右眼皮翻在外面。他年 纪早已过了四十，说话举动都是不慌不忙，仿佛他已经看透：哪怕 是最惊人、最无私的人类努力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村里的人大多叫他“大贵族”，这个外号是取笑他年轻时候常 常要去经营一些不能实现的大生意，并且同时搞好几样：诸如做木 桶、鞣制皮革、制车轮油、囤积一些做滑雪板的材料（“滑雪板的价 钱今年冬天看涨，”他说），但结果却是一事无成，而且在这个一般 就很贫苦的小村子里，他又是一个食口众多的大家庭的最无能的 当家人。谢辽沙和马尔杰米扬诺夫看到“大贵族”对他们的油脂垂 涎三尺的神情，看到他用刚修过树皮鞋的刀子把油脂放在煎锅里 切成极细的小丁，弄得油脂上面都是些脏指头印，觉得又是可气， 又是可怜。 “大贵族”是一个饱经世故的人，做事稳扎稳打，再加上是两个 游击队员的父亲，所以在这一天被选为出席代表大会的代表。他 还自愿给两位客人带路，把他们送到奥尔加隘口。 他们黎明动身，这时雄鸡已经啼过三遍，可以看得出凝集在牛 蒡叶上的露珠，好像是锡制的一般。 一路上，一直到隘口马尔杰米扬诺夫都不开口，心不在焉，只 是像老年人那样，用脚后跟着劲直往前跑；他常常仔细观看小径和 树木，他那有着稀疏的麻点、长出略带火红色粗硬须茬的宽脸上， 流露出心里有事的神情。谢辽沙快到隘口才发觉他的不安：马尔 ６ 杰米扬诺夫站在一棵弯曲的灰色橡树跟前，用手指去挖树上一个 年代久远的铁锈色的斧痕，一面激动地折断周围的灌木；过了一 会，他的军帽和被太阳晒得泛出红色的背部已经在离小径老远的 地方闪动着。 “他的兴致倒很好。”“大贵族”冷淡地说。 他们俩等了马尔杰米扬诺夫一阵，看他老是不来，就爬上隘 口，登上一块沐浴在阳光中的开阔的高地，感到心旷神怡，在他们 面前展露出弥漫着橙色雾霭的大海。 山脉在这里分成许多细小的支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