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相信眼泪-崔贵新著.pdf

第一章　　飞来的金凤凰 长 白山系老岭山脉，发源着无数条大河小溪，像古树 的根 ， 蜘蛛的网，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奔腾在山川沟谷，深涧盆地之 间，滔滔的新开河便是这千万条水流中的佼佼者，它由东、北两 条支流汇入主流，就像三条奔流不息的血管，由东向西，流过十 八个村屯，然后又拐了个大胳膊肘弯儿，向南流去，一直流进碧 绿 的鸭绿江 。新开河上游两岸悬崖峭壁 ，河面狭 窄，水流湍急，到 了中下游，在金牛山脚下一绕，圈下了一块河甸子。在这块平地 上有个百十来户人家 的山村 ，叫八宝沟大 队。据说，早先年 ，放 山 的在村后头山沟子里挖到八棵六匹叶的大山参，从那时起，八宝 沟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名字世世代代一直沿袭到今天。这个依 山 傍水的小山村，四周林木茂盛，蕴藏丰富的山珍特产，但是耕地 面积却少得可怜，只有遇上丰收年，粮食才紧紧巴巴够吃。赶上 年景不好，人们只好拿山货进城换粮食。然而也常常不尽人意： 通往县城 的那座大桥 ，桥身是木质结构，到 了雨季，洪水一冲 ，桥 断路绝，大车就几个月进不了城，山货木材运不出去，粮食油盐 拉不回来，全村老少爷们儿没有啥招儿，就灯里缺油，干熬。所 以，八宝沟就闹个打肿脸充胖子，干赚个虚名。村东头那棵老榆 树就是历史见证，谁都说不清它生长几百年了，那合抱粗的老树 干，烂成大半截空心筒子，扭 曲着，里里外外都长满 了青苔，那老 堪堪的树干和干 巴拉掐的树枝几乎要倾斜到地面上，就像总在 刮九级台风似的，使它从未直过腰。 庄稼人 的 日子就像这棵老榆树，挺不起腰板儿，如 同罗锅上 山，步步紧。 但是，穷归穷，人穷志不短 。日子过得虽然苦 ，社员们却有一 股子 战天斗地 的干劲 。这不 ，在砬西岔沟 门儿干上 了大炼钢铁， 沟塘子里，八座小土高炉一字排开，炼铁炉旁堆积矿石，还有从 各家各户收集的破铁锅、镐头、车瓦、铁线头儿……工地上红旗 招展 ，浓烟滚滚 ，人欢 马叫，锣鼓喧天 。石砬 峭壁上 ，高大 的木牌 上，用 白石灰写下一溜两行的大字标语： 赶英超美为完成一 七 万吨钢而奋斗 ！ 总路线、大跃进 、人民公社三面红旗万岁！ 大炼钢铁总指挥张玉民，带着一帮年轻人直攻硬骨头矿石 场 。大家 口干 了，用力咽 口唾沫 ，嘴唇干裂 了，舔一舔臂腕上咸咸 的汗水，肚子空了，啃两 口邦硬 的干粮 。滚热 的钢钎烤烂 了手掌， 揭去血糊糊 的皮，狠心洒上一把土 ，伴着泥 的血顺着钢钎一道一 道往下淌，指 甲盖碰掉 了，撕条衣襟缠住继续干 …… 满天星斗的时候，人们才舒舒服服躺在马架子里的土炕上。 摸着黑儿，就相互猴气 ，骂仗，不是骑驴钻裆 ，就是狠劲攥住老二 不撒手 。打够 了，闹够 了，像泄气 的皮球 ，软绵绵地瘫在炕上 ，就 像一摊摊稀泥 。 身子 虽然 没劲动 了，嘴还 不 闲着 。不知谁在 问张玉 民：“张 哥，你 的喜 日子就快到 了，嫂子不是在 辽宁吗，咋还不来 ？” 张 玉 民说：“快 啦 ，就 这 几 天 。” “听说 ，她 透 俊透 俊 儿 的 ？” 张玉 民嘿嘿一笑，得意地说：“还行，就像 ‘刘巧儿 ’似 的。” “妈 呀，你这不是故意 眼馋我们这些跑腿子 吗 ？”四虎子就 使劲胳肢张玉 民。 马架子里的笑声，冲破山里秋夜的宁静。 天不亮，就开早饭 。哨声一响，青年突击 队集合，准备开赴采 石场 。 这时，大 队长 尚秀云急忙跑来 ，他通知张玉 民，马上去公社 开会 。 张 玉 民 问：“是 啥 内容 ？” 尚秀云说： “打擂 比武，看哪个大队炼钢产量能放大 ‘卫 星 ’ ？我和老支书 的意见 ，不管咋 的，咱八宝沟 决不能落后 。” 张玉 民坚 定地 点点头：“放 心吧 。”一溜小跑上 了大路 。 下午 ，尚秀 云接 到一封 电报 ，拆 开 一看 ，不禁 叫道：“糟 啦 ， 这可咋整 ？” 人们疑惑地围拢上来，七言八语 问他咋回事。 尚秀 云说：“张玉 民的 电报 。他未婚妻 明儿个上 午就 到 ，叫 玉 民去县城火车站接她 。” 大家一听，傻了眼。因为没有人认识那个姑娘。 这 时，一旁 的宋 老蔫 不 紧不慢地说：“没人 儿去 ，咱去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