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果迟著.pdf

引子 转眼就是戊戌年八月，九陌红尘的帝都，不同寻常地躁动起来。 ———八月初七，一队头戴红缨帽、身着步兵统领衙门号衣、肩扛毛瑟 枪的士兵，突然气势汹汹地闯到了宣武门外的米市胡同。 先是在街道两 头设卡，不准行人通过，然后，由一名身着六品服色的武官带一伙人闯进 了广东南海会馆，会馆里立刻传出呵斥声、叫屈声。 不一会儿，他们从会 引 馆内绑出了一溜人，个个都是身着长衫、文质彬彬的“衣冠之士”。 子 此时，街道两旁已聚集了不少围观的闲人，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内中有人认出被捕的人中，三个年纪较轻的是康有为的门生，而走头的那 个瘦小个子名康广仁，乃是康有为的弟弟。 接下来，九城开始戒严，缇骑四出，查拿康、梁逆党。 康有为虽在前一 天即被皇帝遣往上海，梁启超也不知消失在何方，但皇帝新任命的军机四 章京谭嗣同、杨锐、刘光第、林旭及刑部郎中杨深秀却一一被捕，和康广仁 一道押在刑部大狱中。 三天后，懿旨下来，未经审判的六人，即被押赴菜 市口斩首，史称“戊戌六君子”。 ———轰轰烈烈的维新变法，以康有为、梁启超“公车上书”开始，以 “六君子”菜市口喋血告终。 时人论及此事，有不值康、梁所为者，以为慈 禧虽揽权却并不反对维新，这从她再度垂帘后，并未尽反新政且屡下改革 之诏中可得到明证；而荣禄对光绪帝也无恶感，慈禧后来要废光绪，还亏 他坚决反对才没废成，错在康有为们扬才露己，急于用世，区区一介新进， 无根无蒂，竟想凭几管秃笔，哓哓口舌，改变根深蒂固的旧制度，且想借袁 世凯之力，包围颐和园，囚禁慈禧，更是鲁莽之举，所谓欲速则不达也。 移 1 苏轼《贾谊论》中一段话于康、梁身上，非常合适： 惜乎！ 贾生，王者之佐，而不能自用其才也。 夫君子之所取者 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贾生，洛阳之少年，欲使 其一朝之间，尽弃其旧而谋其新，亦已难矣。 为贾生者，上得其君，下 得其大臣，如绛、灌之属，优游浸渍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 然后举天下而唯吾之所欲为，不过十年，可以得志。 安有立谈之间， 而遂为人痛哭哉？ 苏文强调了一个“待”字和一个“忍”字，这是洛阳少年———康有为们 没能做到的，而深结绛、灌———荣禄之流，使天子———慈禧不疑，大臣不 梁 启 忌，更没能做到，失败是必然的。 最不堪的是，事发之后，走的走了，没走 超 的逃进了外国使馆，陷皇帝于不测，此为人臣所最不堪者。 但多数人却对康、梁称赞不已，认为光绪帝是励精图治、振衰起敝的 2 有为之君；康、梁变法是在民族危机空前严重下的救亡图存，是中国走向 世界的探索，虽触犯了守旧派的利益，却有益国家和民族；责其没有随谭 嗣同等人一道就死，更是腐儒之见。 所以，他们的挫折，是改革者的悲剧， 是国家正气之摧残，汉之“党锢”，明之“东林”，不过如此。 然而，千秋功罪，任人评说。 探索者并不以他人的臧否为进退，虽遭 挫折，却不曾停止自己的脚步———探索者，无终点。 一 逃出国门 1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