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论底本：叙述如何 分层.pdfVIP

论底本： 叙述如何分层 赵毅衡 内容提要 底本/述本分层观念，是一百年来叙述学发展的出发点，也是叙述学至今依靠的理论基础。但是这个 理论近三十年来一直受到各种批驳，攻击者提出的反分层论辩相当有理。由此造成当代理论界一个奇特的局面：叙述 学家承认这些批驳有理，却既无法放弃也无法改造分层理论。本文仔细回顾了对分层理论的各种批驳，从符号叙述学 出发，重新理解分层理论，把叙述分层看作聚合与组合的关系。这样改造分层观念之后，当代叙述学依然能以分层理 论为基础，但是能够回应并且吸收各种批驳中的合理成分。 关键 词 叙述学 符号叙述学 底本 聚合 组合 底本/ 述本分层是叙述学的基础理论，至今没有任何叙述研究能摆脱这个分层模式。但是 本文为四川大学中央高 这个理论多年来受到一系列理论家的抨击。由此叙述学落到一个窘困的境地：不能驳斥这些 校基本科研专项学科前 批评，就必须吸纳这些批评，不能放弃双层理论，就必须改造之。本文回顾这些批评，提出用符 沿与交叉创新研究项目 号学的聚合—组合双轴概念重新理解分层理论：这样可以接受这一系列批评中的合理部分， 阶段性成果 同时保留叙述学必需的分层立足点。如此理解，叙述行为就不仅是对底本做位移与变形，其更 重要的工作是选择与媒介化。 一、术语的困扰 整个现代叙述研究以底本/ 述本分层原理为基础，整个一百多年的现代批评理论，也以这个 分层原理为起点之一，偏偏这也是叙述学最容易受攻击的软肋。抨击叙述分层观的芭芭拉·史密 ① 斯很明白她瞄准的是什么，她说：“双层模式不仅是叙述学，而且是整个文化理论的脚手架。” 如果这个基础真是沙子般散乱，在这基础上构筑的宫殿早就该垮塌。耐人寻味的是，这个 基础至今无可取代，大厦至今没能摧毁：也许它本来就很坚实，只不过是我们至今不清楚它是 5 文艺研究 2013 年第1 期 如何构成的。重新审视这个基础，我们可以找到广义叙述学乃至整个批评理论的再出发点。 叙述分层理论是俄国形式主义最先提出的，他们称这双层为“法布拉/ 休热特”（фабула/ ②。什克洛夫斯基最早提出这个观点，他认为法布拉是素材集合，构成了作品的“潜在 сюжет） ③ 结构”，而休热特则是作家从艺术角度对底本的重新安排，体现了情节结构的“文学特性”。对 这一对术语做了最明确讨论的，是托马舍夫斯基，他在其名著《主题学》中认为：法布拉中的事 ④ 件是“按自然时序和因果关系排列”，而休热特强调对时间的重新排列和组合 。自20世纪60年 代学界“重新发现”俄国形式主义开始，几乎每位叙述学家都从分层概念出发进行讨论，如托 多洛夫、巴尔特、里卡尔杜、布瑞蒙、查特曼、热奈特、里蒙—基南、巴尔等等；整个叙述学体系 建筑在这个双层模式上面，无法回避。 偏偏这对术语的各国翻译都很不固定。法国曾是叙述学的大本营，法国叙述学家关于双 层的对应说法各个不同，里卡尔杜称之为“fiction/ narration”，巴尔特称之为“récit/narration”，托 ⑤。英文中 多洛夫称之为“histoire/ discours”，最后似乎大致落定于热奈特所用的“histoire/récit” 大多用查特曼的取名“story/ discourse”。但也有人用词不同，例如巴尔在英文本《叙述学》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