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法则规范性与自由术.pdf

78 道德法则、规范性与 自由术 — — 就康德伦理学的几个 问题访艾伦 ·伍德教授 亓 学 太 艾伦 ·伍德 (AllenW．Wood)是当今世界最富盛名的康德伦理学研究权威之一，美国人 文与科学院院士，先后在耶鲁大学、康奈尔大学、斯坦福大学和印第安纳大学担任哲学教授。 对康德伦理学，他倾向于从实在论的视角来理解和诠释，与另一颇具影响力的康德建构主义诠 释形成鲜明的对比。本文将以对话的方式，围绕康德的 《道德形而上学基础》 (但不局限于这 一 著作)，就康德伦理学的几个问题展开讨论，以期对准确理解康德伦理学有所助益。 亓学太 (以下简称 “亓”)：康德伦理学中一个最核心的概念是 “道德法则”。然而，如何准确地 理解其内涵和属性，却历来具有争议。在 《道德形而上学基础》中，康德似乎认可理性原则的存在， 并主张它们是客观和必然的，因此适用于任何的理性个体，也正是与这些原则的相符合才使得一个行动 具有了道德价值。然而，康德却没有明确表明理性的客观原则本身是否是规范性的原则。一个颇具吸引 力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在讨论了道德法则概念之后，康德迅速地引入了 “绝对命令”和 “应然”的 概念来试图阐释理性原则的规范性来源。他把 “命令”定义为理性要求的表达程式，即对客观原则的 表征，而客观原则为意志提供了必然的约束。这里的意志是指不完美的人类意志，即不受纯粹理性所完 全确定的人类意志 (区别于完美的、神圣的意志)。因此， “命令”本质上是客观的实践理性原则与普 通的人类意志之间的一个强制关系，而 “绝对命令”是前者对后者所提出的一个要求，它要求意志采 取与道德法则相符合的行动。再后来，康德又提出了意志的 自我立法，试图基于这一原则确立起必然 的、普遍的道德法则。但问题在于，在康德那里，到底是什么构成了行动规范性要求的来源?是规范性 的道德法则本身还是人类的意志?我个人认为是前者。 伍德 (以下简称 “伍”)：让我们先来看什么是规范性。我认为，规范性是指，如果 N对于 S而言 是规范的，那么s是一个 自由主体，其行动将且应当受到N的制约。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康德认为道德 法则对于不完美的意志 (比如人的意志)而言是规范的，但对于纯粹理性的意志 (比如上帝的意志) 或者更一般地称作神圣意志来说却不具有规范性，因为神圣意志必然遵从道德法则，因而无需受制于应 不应当去遵从道德法则这样的观念。康德很显然意识到了道德法则对人而言是规范的、而对纯粹理性意 志而言是描述性的这个区别，这在 《道德形而上学基础》第三部分的论证中得到了尤为明显的体现。 本文系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资助项 目 “道德的哲学基础研究”(2012SJB720012)的阶段性成果。 道德法则 、规范性与 自由 79 许多学者认为康德将意志本身作为道德法则规范性的来源，提出人为 自身立法，正如同在神学伦理学中 上帝是道德法则的创造者。这是一种非常流行的诠释，但我认为是错误的。 在我看来，道德法则的规范性在意志中找不到来源。去追问一个理性原则规范性的来源，就已经预 设了这个规范性必须相对于某个东西，这个东西要么是 自我立法的意志，要么态度本身就是规范的上 帝。但康德的论述清晰地表明他是反对这个预设的： “事物的本质并不因其外在的联系而改变，正是立 足于这一原则人才具有了绝对的价值。人的价值必须成为他被任何东西 (甚至是上帝)所评判的依据， 而不能以其外在的联系为依据。” 对康德而言，理性的价值作为一个 目的本身构成了道德法则的基础。 这个价值是客观的，它不是任何人、任何东西所赋予的，它本身就具有价值或者规范约束力，正如一个 圆具有 的属性 (即周长与直径的比率)。在康德的一些讲稿中，他声称道德法则属于事物的本性，正 如数学法则那样。道德法则具有规范的约束力仅仅是由于它 自身的本性。规范性没有来源。或许康德也 无法提供道德法则规范性的来源，但那仅仅是因为它不可能有来源。没有人能够提供这样的来源。甚至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误导性的问题。 亓：康德谈论道德法则时经常与 自然法则相比较而言，至少两者都具有必然和客观的属性。自然法 则制约着物体或事件，但这种制约关系并非一种规范性的关系，而是因果关系。自然法则的必然性正是 归因于 自然世界中存在的因果关系。类似地，康德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