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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 考 惠雁 ①儿子入初中，几经托人，才能够参加一场入学考试。我在考场外慢慢走着，消磨自己内心的疲倦和 焦虑。 ②一个记忆恍然就在这踱步中醒过来，针扎了似的。 ③长途客车上， 一个蓬头散发的女孩子枕在一个削瘦的中年人肩上睡着了； 那个中年人穿着一身布衣， 家做布鞋，不用问就知道是家境极其平常的农民。 ④那个安然昏睡的女孩子就是十五岁的我，我依靠着的父亲要带我去离家几百里的城市参加一所中专 学校的英语口试。 ⑤一路上我都在昏睡，靠在父亲的肩上我睡得流出了口水。 ⑥父亲带着我住在同村一位在这个城市里做了官的人家。 一头散发的我， 在他家里第一次吃到了那样 鲜美的牛肉面，第一次盖上了像一片轻柔的羽毛一样的缎子薄被。 ⑦饭后我就去看书，只要有一册课本在手，我就会忘了一切不自在，更何况还有父亲在身边。在我 少年的记忆里，凡是去城里亲戚熟人家吃饭，哪怕只是一个小时，我手里也拿着课本。课本是我去人家做 客的一支拐杖，我仿佛唯恐别人查证一个农民的孩子呆在城里的理由，课本是我在城里行走的证件。 ⑧晚上我隐隐听见了父亲和那位做官的同乡在说着口试时找熟人的话，我想我一定会被录取的，因 为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些岁月里，我以为父亲希望和期待的事情就一定会成为现实；我一点也不明白 父亲是多么急切地期待我考上这所中专学校，以解他心头的许多焦急。 ⑨两个多月后，突然得知自己确实并未被录取的消息，我天真脆弱的心灵如中弹一般，滚滚的泪水 难以掩饰，滴洒在了衣襟上。 ⑩三年后，在普通高中拼搏的我终于如愿收到了当地比较有名的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亲戚邻人 都来祝贺，那时候，村里考上大学的农家子弟还很稀罕。客人走后，父亲光脚坐在院里的大石桌上，语气 轻缓地叫我到跟前，要我给那年上城考试时寄居他家的那位同乡写封信，父亲吸着烟，说，你就写 ,, 父 亲吐着烟，以他有限的初中文化水平字斟句酌 , 那从容斟酌字句时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 ⑾夏天的夜晚，月亮很亮，我乖顺地依言在纸上胡乱记录着父亲吩咐的字句。阔大的月亮底下，父 亲那从容舒缓的语声，让我仿佛看见了父亲当年和那位做官的同乡在夏夜谈话的情景：父亲说话的语调尽 量缓慢，却显得很费力，仿佛气不够用似的。 ⑿想起自己从进县城读初中，去远方的城市考试，到上大学，都是父亲送我去。父亲带我去遥远的 城市赶考，满心焦急、铁了心去求人，却任我靠在他肩上一路昏睡。我恍然触摸到了父亲当年带我上城赶 考时那焦急的心情。 ⒀二十多年后，时光无意把父亲当年的那一种心情在此一个特殊的时刻里置换给了我。 ⒁踱步在考场外，我担忧儿子，想念父亲。 ⒂至今， 我没有听到父亲说过一句当年供我读书的难处， 我只记得父亲对躲在县中学一棵大树后面哭 泣的我说：“憨着哩，考上了怎能不上呢！”我只记得布衣布鞋的父亲带我去遥远的城市赶考；我只记得 每次离家去学校时带够了学费，临走时父亲偶尔又会叫住我，从身上摸出几张折皱的角票递到我手里，我 惊讶地接过，欢天喜地的跑了。 ⒃岁月往前走， 在一个路口， 一个停留处， 总是会梦醒似的发现当年不曾记得或竟然是毫不觉察的父 母的深恩。这样的发现总是让我惊心！我原是这样的无知。 ⒄前行的路上，抚养儿子成长的路上，一处处深藏着父亲母亲的深恩 ; 母亲父亲当年将这样的恩情深 深埋藏，让他们无知的女儿一次次碰触这人间的珍贵，收获这惊悚无言的感动。 ⒅在考场中的儿子，何时能懂得我此时的心情呢，怕也要在二十多年后的某一个时刻吧。 【赏析】 这是篇时文原载《散文》 2006 年第 8 期。父母对儿女的爱的是无私的，是沉默的。自然孩提 时候的子女是无法体会到的，只有经历了一些世事后才能体会到，因为人会将心比心。有同 学可能会说， 我知道父母亲爱。 其实，你所理解的父母的爱可能是表层的， 像 《赶考》中“我”， 当时能真正知道父亲请那个当官的亲威帮忙的真相吗？像《赶考》中的儿子坐在考场里，能 真正感悟到“我”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