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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梦回
梦醒正迷离。不知是天上下的雨还是夜里凝的露，落下击散了竹
楼的青翠气味，入梦或还成曲，出梦却是寻不见了。
四下正静谧。我微弱的呼吸代替了梦中曲在空中欲散开来，引上
心头是一个人的孤寂。环抱蜷缩着，此时无法入睡便是一种难耐，恨
不得让平日里总惊我梦的船撞边岸声多来几次，至少这样能够陪陪我。
连幻听都没有的现在真是可怕得紧，眺望近身窗外，还不见哪有直至
深夜的灯火通明处。一阵颤栗，大是多想了。
然而……那隐约的吆喝声撞进我的耳朵，如船撞边岸，现也不觉
讨厌了。不，本就不曾讨厌，谁会讨厌那稚气尚未褪去、清亮透彻的
喊声呢？
“水咧——水咧——”清醒时竟能听见。一声，一声，太过难得。
这是水能发出的唯一也是最为动听，那次即使是我险险掉
入水井中，他抓住我脚踝的一瞬也便是喊出了这声“水咧”。他每次
吆喝都在我沉眠期间，不曾能够唤醒我，却也是我梦乡中不变的
起兴之乐。他喊时我总梦到大概是如预知梦般先经历了他脚后
将起的晨现风景，或许……只如常用于文中的“渺远的鸡啼”被他的
空灵梦喝代替了去。总都是升起前的兆头。
可是他这次出来得晚了，已至，不知不觉间，温润的光于我
周遭早已是停留了些时间，身子暖了些，大概也融进了光里吧。试嗅
到那小时候并不喜欢的味道……好像又没有？那母亲昨日便未曾晒
过被子了。倒也是，晒后那生硬的触感哪能比得过澡后不顾形象地扑
进窝里时的那份柔软入怀？
“水咧——水咧——”
他的吆喝又将我思绪拉回，声音似近了些，那盛着水的水桶还会
偶尔蹭到长柳垂枝吗？井里的水那叫一个凉呀，上次偷从罐里手舀了
一抔时，盛夏炎炎硬是哆嗦了一下……不禁还真哆嗦了下，转头看看
——又是那竹枕，倒是今日的阳光不够往日的暖呀，现见的亮浅些，
就也要先蜷在被里待着了。
怪了怪了……分明是夏天。我此时应下床再翻箱倒柜地找我那扇
子，现倒连脚趾都在被里曲缩得紧。连水的吆喝听起都清冷了不少，
虽然他是为我报来了也应是属于夜的一部分。只是由远至近，
其他都没什么变化。
“水咧——水咧——”
咦，又近了些，连他吆喝的尾调儿都听得出来，倒不知是学谁的。
然而我也说不得他，我都不知怎的也把婆婆那叹气样学来了，啧啧舌
轻吸一下，一声叹又吐了出来……真有这么冷？我看见口中叹出的雾
气现下身又哄散了去，一愣一愣地，倒嘴闭得快而紧，怕是婆婆嘴型
也要一并学来……用力用舌尖舐过略干的下唇，是，是，又怕做出什
么来引得自己都觉奇怪。
“水咧——水咧——”
如此近了，时隔也短，我心里却不禁对着向来耐性的吆喝起了躁
意。脚踏着被要冲出来，手挣着也要脱出来，头一扭眼帘落了又起—
—
我……我……我竟只能看见眼前一片漆黑。鼻尖染凉，我却只能
感到被冬日里的棉被压得透不来。
没有声音，原来竟连一丝都没有。而水的吆喝不禁从我口中喃喃
重现。我的轻喊没有他那般透彻，倒是和那雾气一样哄散了去，
只留唇上微觉的潮湿与猝不及防含进口的冷气。
视线触到枕边闪光——屏幕亮了，不知又是什么晚报发
了过来，振动着又触到了我伸出棉被的手指尖儿。“咝——”我哆嗦
了下，倒忆起梦中那手碰竹枕的触感……一样的。
屏闪又熄了，眼前又复之前。干脆，我正过头来，沿望因还
未习惯视物而不知投向哪的方向……罢了，眼帘下垂，重重闭上。双
睫是否是止不住地轻颤着？我只感到啧舌冲进口中的冷气、轻吸又是
鼻尖感凉以及吐出的一声叹伴化的雾气又润湿些了我的唇。然而我还
是用舌尖地舐过下唇，这举动倒真是习惯了。
梦，还是梦。
想必是今日读完的《腰门》给我印象太过深刻，我竟梦到变成了
那娇小人儿在凤凰的水边竹楼里不安稳地小憩一番;竟梦到在盛夏炎
炎里似是理所应当地听到水的吆喝，一声，一声，太过难得。只能是
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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