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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冰上的搏斗

浮冰上的搏斗

选自《报告文学》1984年第4期。

1983年2月3日上午。中国国家海洋局海洋生物学家蒋家伦驾驶着一只方头平底小摩托艇和澳大利亚生物学家伯克到距南极基地──戴维斯站10公里海湾处，勘测海深度断面，探究那奇妙的“第七大陆”──厚达2000米的洛多姆冰盖下的底蕴。

摩托艇突突地破浪前进。船首机警地闪开了迎面冲来的散碎的浮冰块。他翘首望去，南纬65°的天空，清澈如洗。在天水相接处，冰山群像一座座绚烂晶莹的蓝宝石，在阳光下迸射出万道奇妙的霓虹。有的像欧洲中世纪的古堡；有的呈现着古埃及金字塔的轮廓；有的又似直刺青天寒光闪闪的宝剑……

啊，多么壮美、旖旎的景象！

南极！在它那银雕玉缕的胸怀里，隐藏着多少珍贵的资源啊。

在地球上淡水渐渐感到惊慌的今日，冰山的开发利用，已经提到人类议事日程上来了。南极旁边广袤洋面上的冰山，多达22万余座，可以用来改造沙漠，调整气候，供应城市运用。例如南美洲的智利、中东的沙特阿拉伯……

南极，埋藏着煤、金、银、钼、锰、铁、铜、镍、钴、硫磺、石墨、金刚石……

蒋家伦从1982年11月来到南极后，就确定了以南极冰洋上附着的丰富的硅藻生物为探讨课题。1982年，他分析了我国第一批南极考察者从南冰洋带回的海水标本，发觉了一个新种，已整理成论文，受到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高校戴维教授的高度赞许，并发表在加拿大《世界藻类》杂志上，引起世界生物学界高度重视……

……小摩托艇沿着陡峭的、被巨大冰舌覆盖着的海湾断面边缘前进。中午时分，白皑皑的冰川刮起了凛冽的风，灰蒙蒙的冰浪翻起滚滚浊波。哗──！哗──！海浪咬着船舷，冰冷的海水已经注满船尾，艇尖高高地翘起，摩托艇隧然熄火了，在浪的漩涡里打转儿……

险情突生！他和伯克这时已无法向基地凯西站呼救──因为动身时，遗忘携带无线电报话机。凯西站定班飞出的直升飞机，要下午五点钟才能到。怎么办？考察任务还没有完成！

“喂！蒋！你来测量，我掌舵！”是伯克坚决的声音。

“好！”蒋家伦冷静镇静地答道。

尽管这时小摩托艇像只火柴盒似的在浪涛中颠簸，两位科学家并没有停止测量工作。

风，越刮越猛，怒浪拍击着岸边的岩，发出狂暴的呼喊声。他们与狂风巨浪拼搏了55分钟后，一扇凶狠的冰浪打来，将小船打翻……

当蒋家伦从冻彻骨髓的浪窝里浮出来时，依稀望见自己距那黑的岸边大约一百米。这么短的泳程，对会游泳的他来说，并非难事。他拼足浑身力气，迎着咆哮的浪峰游去，才游出20米，手和脚就失去了知觉。原来在翻船时，他的套鞋、手套都被冰浪卷走了。幸好身上还穿着救生夹克，使心窝保持了暖和。他更加用力地向前游着。游到离岸50米处，力气愈加不支了。一片阴影马上罩上心头。

1981年，一支德国考察南极的碎冰船，被浮冰击沉；

1982年，英国南极斯科特考察队四位探险家，在海冰上遇难，无一生还……

这是生死的搏斗啊！……

天，越来越阴沉。岸，模糊不清。连方才看到的几只阿德雷企鹅，好像也被冰川风那凄厉的口哨吓跑了……

“呃，伯克呢？”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没有遗忘澳大利亚挚友。他舍命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但微弱的声音，马上被浪涛的啸声击碎。

浪峰把他托上苍茫的天空，又张开大口将它吞入水底。他突然望见左侧的一个小屿上，有个模糊的人影在踉跄地奔跑着，向他挥动着手臂。那是伯克！

挚友得救了，他感到一阵欣慰，也增加了他拼搏的志气。他扬起头，望见了那希望之岸横亘在天水之间！

“祖国派我到南极，还没完成任务啊，我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望见有块浮冰向他飘来。假如登上去，就能赢得喘息时间。于是，他猛吸一口气，扎入浪谷中……

头，猛地撞上一个坚硬的棱状物。那是浮冰的边缘呀，希望的闪光，给他充添了热能，他抓住冰凌角，几次滑脱，又几次奋争着浮现水面。头部被尖利的冰凌撞得鲜血淋漓。

……他，最终把冻僵了的四肢，无力地瘫放在冰面上。头脑昏眩，浑身冷得打颤，哦，多么想睡会儿啊！不成！只要睡上几分钟，身体下溶化了的冰面，就会把身体牢牢地“粘”住！

他，咬紧牙关，单腿跪起，强迫那结满冰凌的躯体站起来。

浮冰块顺着风势向岸边飘去。近了，近了！30米，20米，10米，5米……

生命的岸，希望的岸，在向他招手！他弯下身子，打算作最终的一跃。

狂风突然转了向，推着浮冰块打了个旋儿，急速地向大海飘去。

他，木呆呆地望着越离越远的岸，那生命的岸！……

猛地，他咬牙一蹲，腿弯处的冰凌，卡嚓压碎了。当身体摔倒在冰上的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