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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蜜盎然

人生的华蜜是个过程，每个人走着不同的道路，有着不同的风景和不同的故事。走着走着，就走出了自己的路，苦痛、纠结、落寂、胜利、喜悦和失败都是华蜜的构成要素。

也许是三年前，在一个叫遇子坪的地方，一家农户的门前，我和画家耿齐、白霜亮画着写生。主子是一个近六十岁的男人，刚从山上回来，一身泥土满头汗，他热忱地招呼着我们，并叫卖着小孩和老乡不要打搅我们。他端上的茶是热的，眼睛是亮的，时常地还哼着山曲为我们解闷。突然，从身后的屋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喊叫声，烦躁急迫。老乡抓紧进屋，一会儿，屋里静了下来，我新奇地问道：“怎么回事？”老乡叹了口气告知我，他唯一的儿子十多年前外出打工，在矿上挖煤，被砸伤了腰，始终在床上瘫着。那时候，农夫没有维权意识，山里人更实在，矿上多少给了些补贴就打发回来了。就这样他一边耕种着几亩山地，一边服侍着有病的儿子，一晃就是十几年了。我感叹地问他不苦吗？他说：“我的儿子我不照看，他还能希望谁？再苦再累，看到他好，我就兴奋，山里面人见识浅，想的是眼前福，有儿子陪着我，再苦也兴奋，每天我还喝二两苦荞酒呢。”说完这句话他笑了，笑容是真诚的。那天我对华蜜有了新的理解。离开的时候，我尝了老乡自己酿的酒，苦涩甘冽但回味甜蜜。

有一段时间，由于劳累和焦虑，我的腰椎病又犯了，为我按摩的是一位叫小梁的盲人。我的不幸他是知道的，时间久了，我也知道了他诞生在大山深处，那里连马路都不通，那天，他一边按摩一边给我说：“你是有见识的人，我不会劝人，我感到你瘦了很多，要心疼自己呢。其实，心境是自己给的，没有过不去的坎。”他安静地说：“我眼睛不好，从小就受人嫌弃，是在数落和挨骂声中长大的。后来挚友把我从山中带了出来，我学会了按摩，我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来劳动，养活自己，兴奋得很。每年回家，我拿自己挣的钱孝敬父母，给侄儿买糖买衣服，全村人都夸我，我感到华蜜得不得了。你一身的本领，只是该放下的事情你没有放下，所以你累，你完全可以活得更好……”

小邹是我的挚友，在别人的眼里，有着华蜜的家庭，男帅女靓，事业有成，儿子聪慧可爱，这样美满的家庭却出现了问题，两个人闹着分别。那一段时间，我不忍心看着他的纠结、落寞和失败，他却很安稳地对我说：“留不住就分手吧，一个人的心走了，留住也没啥意思。两个人都不欢乐，不如让一个人欢乐。爱与被爱都是华蜜的事情，不要让这些变成苦痛。”说完这些话，他泪流满面。真正的男人站直了就别趴下，哪怕体无完肤，把缺憾和内疚留给自己。是呀，明白的人懂得放弃，真情的人懂得牺牲，华蜜的人懂得超脱。

画家邢庆仁是我多年的挚友，有段时间，我们的生活都不平顺，我们都经验了失去亲人的苦痛。那天，在他的画室“玫瑰园”里，我们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对人生、事业、情感有过深刻的谈话，庆仁对我说：“人生就是一个舞台，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全凭自己。舞台大了就做些大的事情，舞台小了就干些小的事情，没有舞台我们还有着自己的志向和追求。我们在选择着生活，其实生活也在选择着我们，所以，我们恒久要把自己当自己。”生活当中，我们在仰视和艳羡别人的华蜜，一回头却发觉自己被仰视和艳羡着。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华蜜，只是你的华蜜在别人的眼里，关键在于你能不能读懂自己。那天走出庆仁画室，已是午夜时分，龙首原上华灯绽放，花未眠，夜未央，朝气盎然，一股暖流在我心头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