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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秀丽《下跪何人》阅读答案

下跪何人

阎秀丽

戏台空落落的，早已不复初时的盛况。几面褪了色的小旗子，哗啦啦地翻卷着老刘的记忆。

戏台是按照场地斜坡搭建的土台，前高后低。老刘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壁虎似的趴在戏台前，仰着脖子看上面的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有时候还不慎被踢起的尘土迷了眼。

老刘往四周看了看，嘴里哐切切哐切切地在戏台一侧提甲出场，云手、踢脚、跨腿、整袖、正冠，把记忆中的“起霸”动作相继做出。

当做到骑马蹲裆时，老刘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戏台上。老刘怔了一下，总感觉差了点意思，差了啥，不知道。便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下，中指和食指并拢，厉声道：“呔，来将通名！”

没有回音，但是哗啦啦的小旗子倒也增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老刘瞬间有了大敌当前、即刻上阵的英雄气概，很想唱两句。歪着脖子想了好久，唱点什么呢，小时候老爹教的那些唱段，什么时候忘得这么干净呢？

那时候的老刘叫小刘，他爹才是老刘。

老刘会唱戏，是小戏团的“团长”。团长没有工资，义务奉献。并且还是身兼多职，导演、演员、指导、监制、打杂、采购……用老刘的媳妇话说：就没有你不能干的，不知道图啥！

“图啥？人生如戏，只不过是一场轮回罢了，哪个人不是在唱戏？活得心安便可。你呀，何尝不是那戏中之人！”老刘字正腔圆地一句念白，将捋颌下的髯口，把目光转向小刘，“儿啊，你又会是戏中何人？”

小刘把长长的鼻涕“秃噜”一下吸回鼻腔，看着老刘的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

“懒得管你们！”媳妇冲着老刘一翻白眼，把门咣当一下关上。

老刘哈哈一笑，踏踏地跑出去。等到了晚上，锣鼓声一响，往台上一站，唱得真个是金声玉振，气吞山河。小刘那时候听不懂，只知道看热闹，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哼，唱的啥，不知道。

等到小刘成了老刘，听懂了，却没时间像老爹那样随心所欲地去唱。但是却养成个习惯，高兴了哼哼，不高兴了也哼哼。媳妇问病了？一天到晚地哼哼，也不知道哼哼的是啥！

老刘眼一翻，说：“在唱戏！”依旧哼哼，啥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后来公司里的人知道他喜欢“哼”戏，所有人都跟着“哼哼”。来公司洽谈业务的老总说，公司文化传承得很好，是个有深度有底蕴的公司，云云。老刘很高兴，走起路来龙行虎步，说话也是一板一眼。老总频频竖起大拇指，说老刘的做派不亚于卧龙岗诸葛先生的倜傥潇洒，更兼关云长的义薄云天，便让秘书小虞来一段“看大王，在帐中合衣睡稳……”

老刘连连嗟叹“虞兮虞兮若奈何”，大手一挥，签下了对方久攻不下的合作签单。

等酒醒后，老刘仔细看过签单后，瞬间有了自刎于乌江、愧对江东父老的心情。

汉军虽未至，老刘却已是四面楚歌声。焦头烂额之际，老刘回了老家。他知道，有些事躲不过去，内心的煎熬让他心力交瘁，他不是霸王，没有自刎于乌江的勇气。

“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小刘在台下摇头晃脑地看着老爹，爹就是那包龙图，包龙图就是爹。老爹喜欢唱这段戏，他说更敬重老包子的为人。于是，他一板一眼地教小刘。

娘说，孩子那么小，教他还能会咋的！

老爹大手一挥，一个老娘们，懂啥！我不只是教他唱，也是教他做人嘞。

小刘不懂，教做人？像老包子那么黑？还是像老包子那样做龙图阁直学士？嗤，傻不傻！小刘撇着嘴吃吃地笑，没等老爹大脖溜子呼过来，人早已跑得没了影。

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老刘一嗓子吼了出来，五脏六腑瞬间通透起来。想起老爹教他唱的时候，说霸王再威猛，终不及老包子青史留名，为人做到老包子这份上，值！

老刘正了正衣领，高亢地吼完第一句，下句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呆呆地站在台上，竟有了刹那间的失神。???

“我劝你认错是正理，祸到了临头悔不及……”

气势磅礴的西皮原板从耳边铿锵响起，老刘回头，白亮亮的阳光形成大小不一的光晕在眼前跳跃，恍惚中看到幕布两端被缓缓掀开，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抬着铡刀依次而出，老爹身着蟒袍、腰扎玉带，迈着方步走到老刘面前。

老刘一阵晕眩，双腿一软竟然跪在地上，偷偷看着隐在光晕后面的老爹。

老爹一拍惊堂木，指着老刘，声音苍劲浑厚：

下跪何人？

我、我是你儿子……

两旁站立的人喊起堂威：威——武——

声音互相接应，此起彼伏。老刘颤颤地伏在地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冷汗淋漓而下。

你贪赃枉法，罔顾人伦，本府何曾有尔等不孝之子！来人，狗头铡伺候！

老刘被发着寒光的铡刀晃得一阵心惊胆战，小虞秘书翘起的兰花指，花花绿绿的钞票，在冷森森的铡刀面前，化成漫天利剑，舞弄无数的剑花，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老刘魂飞胆裂，须发贵张，大叫一声：“爹我错了……”旋即晕倒在戏台上。

你醒了？梦到你爹了？看你这汗流的哟。娘在他头顶上一下一下地扇着蒲扇。

老刘忽地起身，四面逡巡，发现自己躺在老家炕上，墙上老爹穿着戏服的照片正在看着他。恍然想起，老爹已经去世多年了。

(选自《百花园》2022年第9期)

6.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梦境中老刘在台上唱戏，将小时候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