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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回春》阅读答案

回春（节选）

迟子建

①十二月八日，节气中的小雪去了，大雪来了。鼠疫①并没有像傅家甸人期待的那样，会随着天冷而销声匿迹，相反，它是愈演愈烈了。傅家甸简直成了阎王爷的道场，你眼见着他一天天地钦兵点将，扩充队伍，也不知地下有什么大的战事。需要这么多的人马。

②鼠疫跟正在发作期的疯子一样，无论是汤药还是锈水，都无法阻拦它癫狂的脚步。又一拨死亡的高潮出现了。死的人中，有针灸术最好的谭中医，天堂酒馆的店主，以及种地的吴二。一时间，去谭中医那儿针灸的人，都怀疑自己要不久于人世了，有的人怕睡梦中一命呜呼。

③瘟疫如同疯狗，咬人是不分对象的。这条疯狗在傅家甸游荡一个多月后，奄奄一息了，谁知它的幽魂一路南下，长春、春天，以及山海关内的一些地方，陆续发现了鼠疫患者。作为外务府右丞的施肇基，如坐针毡。当务之急，是要物色一位打疯狗的高手，能够使它一棒毙命。最初，他们选中了海军总医官，美国丹佛大学毕业的医学博士谢天宝。谢天宝知道鼠疫的危险性，说要先付安家抚恤金，才可领命。由于他提出的金额太高，朝廷没有接受，谢天宝也就拒绝奔赴东北，施肇基于是想到了伍连德，这位毕业于剑桥大学的医学博士。

④伍连德，字星联，祖籍广东，生于英属海峡殖民地的槟榔屿。他少时聪颖，十七岁进入英国剑桥大学，二十岁考入剑桥圣玛丽亚医学院，二十四岁从剑桥大学毕业，到天津后的几年里，夫人黄琼为他添了两个儿子，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⑤施肇基发了份急电给陆军军医学堂，召伍连德火速入京。

⑥伍连德接到电报，即刻动身。

⑦稍事寒暄，施肇基便切入正题，说是东北发生鼠疫，哈尔滨的傅家甸尤炽，波及关内，朝廷连日受到西方使节的威胁，现在必须要扑灭哈尔滨的鼠疫，否则一旦呈燎原之势，一直觊觎东三省疆土的俄国人和日本人趁势而出，后果将不堪设想。他问伍连德，可否愿意担起重任？伍连德没有犹豫，痛快地答应了，而且，也没有像谢天宝那样，提出额外的要求。施肇基的眼睛湿了，觉得当初真是没有看错这个青年。

⑧一千六百多名陆军，就像一千六百多个绵密的针脚，把博家甸这个原本敞开的大布袋，死死缝起来了。两万多人口被装在这个布袋里，不得露头了。封城后的傅家甸被划分成白、红、黄、蓝四色区域。

⑨周耀庭已经听说父亲把点心铺子改造成了伙房，他进屋后放下行李，就急急地去伙房找周耀祖，说：“哥，你说傅家甸又不是咱老周家的，上边有官府，下边有防疫局，鼠疫又不是没人管，咱出这个风头干啥吗！去给火车上的人送饭，多危险，万一传染上鼠疫，后悔可就晚了！你跟爹说说，别给他们送饭了！”

⑩周耀祖正在给隔离在火车上的人炒黄豆芽，他瞄了一眼周耀庭，说：“你要是害怕，就去别处住。”

?王春申听说周家将点心铺子改成伙房了，很感动，他想，自己也该为傅家甸出点力。因为有马车，他可以加入消毒队和抬埋队。消毒比抬埋要安全，王春申也怕死，他最初去的是消毒队。可是黑马一闻消毒水的气味，就跟人患了伤风了似的，“吭吭”直咳，王春申很心疼，就转入了抬埋队。

?伍连德正式接手了哈尔滨防疫局。在他看来，佩戴口罩，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防疫办法。可是现在口罩奇缺。傅百川便利用他的绸缎庄，在原有的缝纫机的基础上，又添置了两台，高价雇佣几个缝纫手艺好的女人，大批量加工口罩。

?女人们缝制的口罩，每到中午和黄昏，就会有防疫局的人将其取走，及时分发到住户。她们累得腰酸背疼、头晕眼花的时候，喜欢开个玩笑，提提神。

?除夕的傍晚，道台于驷兴差人到防疫局，恭请伍连德去道台府守岁。伍连德路过大堂时，发现两个杂役正搭彩棚。于舠兴解释说，鼠疫扰得人也没心思过年，很多年事都减省了，但彩棚是不能不搭的，因为天地神和列祖列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不供。

?于驷兴见伍连德情绪低沉，端起酒盅，说：“今天能和星联兄诸位一起守岁，三生有幸！庚戌已去，辛亥既来。来来来，咱们用美酒，辞旧岁，为新岁接福！”

?傅百川激情满怀地接着说：“狗年去猪年到，鼠疫去曙光来！”

?初一的夜晚，鞭炮齐鸣，傅家句好像复活了。伍连德在“噼啪噼啪”的爆竹声中，拿到了这天的疫情统计数字。死亡人数比前一日少了十五人，这是近半个月来，死亡数字的首次下降，奇迹终于出现了！

?昏睡了半年的冬天，到了清明的日子，终于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醒来了。到了三月下旬，连疑似病例也没有了，伍连德下令解除了对傅家甸的隔离。从天津来增援的医护人员和从长春调过来的陆军，完成了防疫使命，先后撤离哈尔滨。红区白区蓝区黄区又成了一个区了。如果问这个连成一体的区是什么颜色的？该是绿色吧，因为春天隐隐发声了，当它的叫声连成一片时，傅家甸就是满眼的绿了。

?锅里的水烧开的时候，周耀祖的女人于晴秀顺利生产了。婴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清明过后，最忙碌的就是暖风了。它们把哈尔滨拔了一冬的冰雪铠甲除掉后，屋檐不再有冰溜儿，街巷也没有积雪了。接下来，暖风开始给天地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