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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相解名句疑难（之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道德经》中的许多经典语句，解读起来费难，其中尤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句的解读，至今争议不断，未有定案。该句解读的关键在“仁”“刍”“狗”三字，

本文从字相入手，给出试解。

一、仁

“仁”字从亻、二，其母字是“二”，“二”是“上”的古字，故“仁”的字相：上

人，上层人。

历史上，秦以前“人”与“民”是社会的上下两大阶层：人指上层，包括天子、王、

公、侯、伯、子、君、卿、大夫、仕，其余为民（士、农、工、商等下层）。因此，

在那个时期，“仁”就是“人”。如《中庸》：“仁者，人也。”《孟子》：“仁也

者，人也。”

其实“人”与“民”这种上下秩序，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开始乱，彻底打破这种秩序

的是商鞅变法：改革户籍制度实行什伍连坐法、明令军法奖励军功、废除世卿世禄制、

建立二十等爵制，“人”与“民”一视同仁。

因此，老子此句的前半句“天地不仁”，可理解为：天地不是上人，天地也不认上人。

二、刍

甲骨文至楷体1“刍”字，中心是“双屮”，外面是“乂”。古人视“草木”为一类，

分阴阳，“双草”为阴草，柔软细嫩，如茅草、牧草之类。“乂”是割的意思，故甲

骨文至楷体1“刍”的字相：割柔软细嫩之草，常借用表示牧草等，如刍菽、刍粟、

刍薪等，《庄子·列御寇》：“食以刍叔。”《资治通鉴》：“民争负薪刍助之。”

楷体2“刍”字嬗变，字头“危人刀”，字底“彐（jì、xuě）”，《说文解字》：

“彐，豕之头。”按许慎所解，楷体2“刍”的字相应为：割猪头上的毛。应该是割

弱草、软草的隐喻字。

三、狗

“狗”字从犭、句，母字是“句”，比“犬”字出现的晚一些。“句”字有两个读音：

jù、gōu，读jù时为语言的度量，这与金文“句”的字相有关：口出太极，如句子、

句法、语句等。

“句”读作gōu时，其俗字为“勾”，通钩。《说文解字》：“句，曲也。”草木出

土时，弯的叫句，直的叫萌。如句绳、句萌、句爪等，《礼记·月令》：“句者毕出，

萌者尽达。”

因此，“狗”的字相：小或弯曲佝偻的犬。因此，狗与犬不同：大者为犬，小者为狗；

猎者为犬，倦者为狗；善者为犬，恶者为狗。前者如警犬、搜救犬、猎犬等，后者哈

巴狗、狼狗、走狗等。

用于文句，“狗”字常有贬义，如走狗、恶狗、落水狗等，《礼记·曲礼》：“尊客之

前不叱狗。”元·萧德祥《杀狗劝夫》：“这等人玩的是狗气狗声，这等人使的是狗心

狗行。”

四、刍狗

古人祭天地，祭人神，祭祖先，极重视祭祀和祭祀规范，《周礼》对祭祀的规模、规

格、祭品及牺牲的使用，都有严格的规定，等级森严。

天子及以下上人，祭祀牺牲常用民（牲）、牛、羊、猪等，而且崇尚血祭、血食，这

是因为古人相信“血食生气”，血食更易与神沟通，神明会更灵验。

至于庶民，只能用一些小而贱的动物牺牲祭祀，“狗”在动物中最贱，自然被选。但

在庶民眼里，“狗”能看家，也属稀罕物，故有人以“草扎狗”代替活狗作为祭品，

这就是“刍狗”的来源。

网友晒的“刍狗”

关于“刍狗”在句子中的隐喻，有两点值得注意：

1、刍狗是最低微的祭品，象征那些无足轻重、微不足道的东西，老子借用刍狗，也

避开了亵渎民（牲）、牛、羊、猪等祭品神圣高贵之嫌。

2、刍狗做好以后，在没祭祀之前显贵，祭祀者敬畏，碰都不敢随便碰；等到举行祭

祀以后，就被随手扔弃，微贱，经历了由显贵到微贱的转变。对此，古文中多有记载，

如《庄子·天运》：“夫刍狗之未陈也，盛以箧衍，巾以文绣，尸祝齐戒以将之；及其

已陈也，行者践其首脊，蘇者取而爨之而已。”魏源《老子本义》：“结刍为狗，用

之祭祀，既毕事则弃而践之。”

五、结论

综上所述，给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解释如下：

天地不是上人，也不认上人，在天地眼里，一切东西都像刍狗一样渺小，且贵贱有时，

兴亡自然。

用时显贵，用后废弃，天地万物，莫非如此。

DOM

2025年3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