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涝池、水窖和老井

恭鬻希

我出生在渭北旱塬一个不足600人

口的村庄,塬高沟大地下水位深是家乡

显着的自然特征.村子三面深沟环绕,形

如半岛,倘若在冷兵器的战乱时代,这里

一

夫当关,万夫莫开,绝对是福祥吉兆

平安之乡.站在村东放眼望去,?舀滔黄河

一

派白茫茫景象,尤如一幅接地连天的

写意画.倘若在初升的阳光下眺望,母亲

河的水量是丰沛还是瘦身一清二楚.

只是因为有厚云积岸似的百余米高的

黄土大塬横亘,再是五,六公里长的沼泽

沙滩阻隔,使得祖祖辈辈只能在眼看黄

河滚滚流,站在塬边干发愁的慨叹声

中,为吃水问题饱偿忧患,历经艰辛.因

此,节水爱水在我们村已不是简单的说

教或一般性理念,而是根植于心的行为

文化,家家户户窖盖上的饮水思源,

节约用水,惜水如金等箴言就是很

好的佐证.

在儿时的记忆里,村里有两个涝池,

两口老井,以及生产队打麦场四周分布

的四眼土水窖.涝池是因夏秋时节雨水

丰涝自然积聚之池.村里的涝池只是个

三,四亩地大的椭园形水坑,缺少灵秀和

妩媚.但涝池的沉淀速度和能力却十分

惊人,纵是夏天骤降瓢泼大雨,把巷道大

量的粪土材草像泥浆似的挟卷涝池,使

丰溢的池水浑浊不堪.但一天功夫,若大

的涝池就像乱了黄的鸡蛋,一道道浑浊

伴随着丝丝清亮,三,五天时间,池水就

逐渐变清,人们可以饮用了.作为全村人

的大水缸,那时涝池是神圣的,没有人敢

怀疑涝池里的水是否卫生与安全.

全村人蓄用水,加之基建,渗漏与蒸

发等,大约到冬季,两个涝池就底朝天

了.这时生产队的土水窖又成了全队人

的水缸.绞辘辘一般是男人的活,由于白

天要下地劳动挣工分,傍晚和黎明窖边

挑水的人就排起了队,在静夜的寒风中

口宋科

经常能听到挑水的沉重脚步声以及扁担

吱呀吱呀的呻吟声.土窖的蓄水非常有

限,两窖水用完之后,队长就要开会宣

布,先生产后生活,为了保证生产队的大

牲蓄用水,剩下的两窖水只供饲养室,这

时辘辘就交给了饲养员掌控,家家户户

只有到老井绞水了.村里的老井深达36

丈,一盘井绳让村里最壮的小伙扛着,也

是很吃力,通常是两个男人用杠子抬进

井房.小时候总认为世界上没有比老井

更深,比井绳更长的东西了,小伙伴们抬

杠说到深与长,便问有老井深有井绳长

么?当时被呛的一脸通红无话可说.

井房是三间大瓦房,其空间长度基

本被辘辘占完了.通常三个人并排绞辘

辘,一个人踩绳,外加一个人挑担送水,

五个人搭班才能正常绞水,大家忙上几

个小时,一人能分得二,三担水.那时起

五更睡半夜在井房排队绞水是经常事.

因此人们对饲养员分外讨好,不光是家

里磨面,碾米能用上好牲口,更要紧的是

趁饲养员在窖上绞水时,也能隔三差五

沾个光,给家里绞上一担两桶,减少了起

早摊黑去井房的辛苦.

土窖打在平坦的大场边,没有垃圾

和粪土,收集的全是场里的雨水,比起涝

池的水要干净卫生了许多.因此麦收到

场,中午碾打时人困马乏,太阳喷火,有

人便从窖里吊上一桶水吆喝大家:新窖

凉水,快来喝!一时间不分男女不论老

少,都爬在桶上咕咚咕咚喝一阵,场里人

多一桶水不经喝就完了.凉丝丝,美滋

滋,那个爽写在庄稼人的脸上不逊于

琼浆玉液百年陈酿.

黄土的湿陷渗漏相当严重,土窖能

存水的确是先辈的智慧,这也是父辈们

把打窖说成楔窖的原因所在.楔窖是个

既苦又累且细心的力气活.土窖比起水

泥窖要深了许多,为了坚固且多储水,一

◆作者系渭南市东雷抽黄管理局职工

般土窖都有五,六丈深,直径最大处小轿

车可以掉头转身.土窖能不能长期储水,

关键是楔窖的技术.通常把窖打成后,先

用石柱子对底部与储水的斜坡反复夯

实,再把从沟里挖运回的红粘土在场里

碾碎过筛,然后像和面一样,细心地把红

粘土用手揉捏成一尺见方五,六寸厚的

泥饼放到窖里,窖里的人从预定的最高

存水位置开始,沿窖的周围分层向下隔

一

空一挖成与泥饼那样大小深浅的方

坑,形如小学生的方格本,然后把红粘土

泥饼镶嵌进去,再用大木锤均衡用力楔

打,使其底部和四边全部贴紧沾合不留

一

丝缝隙,这与木匠打卯加楔有异曲同

工之处,因此叫楔窖.从上部楔到底后,

返回来与前面T序一样楔剩余的地方,

一

眼水窖,七个劳力要用一个月时间

才能楔成.

楔窖的艰辛,吃水的艰难,使人们对

水的珍惜超越了对生命的敬畏.上个世

纪七十年初,农村普遍缺吃少穿,许多家

庭没有隔夜之粮.我一个勤劳至极的远

房叔叔,家里生计本就困难,不幸孙子又

患重病无钱医治,他整天愁眉紧锁,内心

阴霾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