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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史官：大致有哪四种工作？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从今天开始，我们进入年度课程的第二部经典，讲《左传》。这部经典

非常重要，不过今天我们学《左传》，门槛也挺高。所以我们先用三讲

篇幅，做一点进入《左传》的准备工作。先从作者说起。

《左传》的作者，传统说法是春秋时代鲁国的史官左丘明。这可能是你

已经耳熟能详的话。

《左传》的作者是史官，史官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你可能会说史官不就

是写历史的吗？还真不是这么简单的。

我们今天就介绍一下史官这个职业，了解这个职业的特征，有利于我们

理解《左传》对很多事的写法。

如何理解商代的史，分歧还比较大，不过到了西周，我们已经大致可以

说，史是文职官员了。

现在考古发现很多，哪怕不看传世文献，就根据青铜器上的铭文，也可

以整理出西周不同时段（早期、中期、晚期）的中央官制是什么样的。

如历史学者李峰教授的《西周的政体》，整理出当时的官职结构，可以

看下文稿区：

有一个重要的部门，叫太史寮。部门主管，叫太史，下面还有若干各种

史。其他部门里，往往也会有一些史。

基本可以肯定，西周的“史”，是文职人员了。

再往后，到春秋时代，关于“史”的材料就多了。梳理下来，“史”的

工作大概有四种：

史官的第一项工作，是记载时事。

注意，是时事，刚刚发生的事。我们现在还能看见的先秦史书，往往就

是史官在事件发生后不久记录下来，后来汇编成的。当然，失传的比我

们今天还能见到的肯定要多得多。

有一个很有名的说法：

“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左史记言，

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帝王靡不同之。”

古代的帝王都有史官，君主有了什么举动，史官就记录下来。一来提醒

君主别瞎说乱动，二来也是给后来的统治者提供标准。史官分左史和右

史，左史记录言论，右史记录事迹；记言的，编出来就是《尚书》，记

事的，编出来就是《春秋》。

你仔细想一下，这个工作其实不像我们的历史学家，而是秘书。左史和

右史就是两个分工明确的秘书，左史记录今天领导的讲话内容；右史就

记录今天领导的工作日程。

然后，你看看《尚书》再看看《春秋》，会觉得记录言论的左史，工作

压力还是蛮大的，领导讲话长篇大论的，他都得记下来。而我们今天读

到的《春秋》如果真是鲁国的史书的话，记事的右史，工作量小得有点

离谱。

《春秋》，据说原来是一万八千字，记了242年的历史。平均下来每年

就记七十几个字。就算竹简上写字麻烦，这写得也太少了。顺带说一下，

好多人有个误解，以为古人是在竹简上刻字，其实不是，商代就有毛笔

了。古人是用毛笔在竹简上写字，当然手边会备着小刀，但那是用来把

写错的字刮掉的，相当于橡皮或者修正带。

所以，这位右史就是一年写七十个字。如果史官的工作只是记录时事，

那他们是不是也太轻松了？

没这么轻松，因为他还有很多其它事要做。

史官的第二项工作，是掌管文献。

各种档案既然是史官记录的，顺理成章也就由他们管。

据《周礼·春官宗伯》说：“大史掌建邦之典”，“小史掌邦国之志”。

还有传说，老子为“周守藏室之史”，就是中央政府的各种档案，他都

看得到，老头儿一肚子不能说的内幕，所以写书的时候，反而一个事例

不讲，一个人名不提，全是莫测高深的道理。

据说，三皇时代留下来的书，叫《三坟》，五帝时代的书，叫《五典》。

解释八卦的，叫《八索》，天下分为九州，记录九州的具体情况的，叫

《九丘》。

一个史官，要是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都懂，就会被夸为“良史”，这可

真是个好史官啊。

从这点来说，史官确实有点像今天的历史学家，历史学家也是一天到晚

和文献打交道。

史官的第三项工作，提供咨询。

大人物遇事不决，就要来找史官问。前面讲《诗经·郑风》时简要提过郑

桓公找史伯，询问自己出路的事，今天稍微详细说一下：

郑桓公问：“周王室多灾多难，我到哪里才可以逃避一死呢？”

史伯回答，大意是：

第一，关中是不能留了，戎狄威胁太大；

第二，你不要去洛阳，洛阳的势力，要么是天子的亲戚，要么是蛮夷，

天子的亲戚，事多，你灭了他们呢，说出去还难听，蛮夷呢，那是真不

好对付。

所以，你应该去在济水、洛水、黄河、颍水之间，就是今天河南郑州那

一片儿。这里现有的国家，又蠢又贪心，我们知道，又蠢又贪心的人，

永远是诈骗犯的目标客户。你把东西寄放在他们那里，他们就会背叛你，

想把东西吞了。这是，你动用周王室的力量，去灭了他们。这样，实惠

也有了，道理上也能站住，你在东方，就有了安身之处了。

郑桓公又问，我想去南方，可以吗？

史伯说：不行，南方有个祝融氏的后代，即将崛起，就是楚国。楚国一

定会兴盛，你干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