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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问答：明清科举考什么？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今天是本课程第二季的第一次答疑。

兰陵木兰提问，刘老师能否讲一讲科举考试的内容，说说科举怎样考

验考生经史子集的知识储备呢？唐朝科举考试写一首诗就够了，后来

都是一篇文章决定考生成绩，八股文的精妙又在哪里呢？

首先，唐代科举也不是写一首诗就够了。唐代考进士一般是三场：帖

经、杂文、策论。帖经是默写儒家经典，杂文是写诗赋，策论是对政

治问题发表看法，只不过诗赋权重最大而已。这个问题第一季讲《唐

传奇》，作为时代背景讲过，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回顾。

至于明清科举考试怎样考验考生的知识储备，八股文的精妙又在哪里

呢？这个是我们今天重点回答的问题。

科举考试与知识储备

实际上，科举考试对考生的知识储备要求不高。

前面讲四书实际上取代了五经的权威地位，一大原因就是，降低对考

生的知识要求。

传统的《五经》，加起来将近60万字，其中还有大量非常难懂的内

容。我现在讲《诗经》，特别头痛的一点就是，《诗经》里面难字太

多了，用音频这种方式，很难讲清楚。《周易》《尚书》什么的，还

要更难。对一般人来说，《五经》通读一遍都是巨大的工程。可以

说，找不到好版本，遇不到好老师，天分再高《五经》也是学不通

的。

如果以是否精通《五经》当作官员选拔的依据，结果苦孩子和大家族

完全不在一条起跑线上，就会产生由“累世经学”而“累世公卿”的

局面。东汉的历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个也可以回顾第一季的课。

而四书就不一样了，《论语》和《孟子》是两册小书，《大学》和

《中庸》则只是《礼记》中的两篇，四书加起来才5万字多一点，而

且不算难读。朱熹的书我也说过，一点不卖弄学问，风格也很简洁明

了。

考试时拿《四书》取代《五经》，其实就是帮你划重点缩小考试范

围，除掉少数超级学霸，一般考生对这个变化，你说是开心呢开心呢

还是开心呢？

实际上，从制度设计的角度看，古代科举是真诚地希望给社会中下层

出头的机会的。因为有考试改变命运的机会，为中下层提供可行的上

升通道，对古代社会的稳定，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而如果说，科举

考试侧重考核举子是否博览群书，那么对家境贫寒的考生就会极其不

利，进而言之，所有来自经济、文化较为落后的地区的考生，劣势都

会加剧。事实是京城、江浙的考生，本来优势就已经够大了。而经

济、文化落后的地区如果长期几乎没有人能通过科举考试出头，那就

意味着官场上很少会有来自这些地方的官员。政策的制定和施行，也

就会较少考虑这些地方的利益，这些地方被抛弃的感觉也就会越来越

强烈，进而产生一种离心力。总而言之，对天下的长治久安，绝非幸

事。

所以经史子集，实际上大量考生，史、子、集都是不看的，甚至经也

不好好看。那看什么？背过四书，就看教辅，研究科举答题技巧。

所以就产生了大量的笑话，讲举人、进士们有多么无知。《儒林外

史》里有个故事，范进中举，他已经中了举人，却连苏轼都没听说

过。这个细节并不是吴敬梓编的，而确实是明代某侍郎的典故。明朝

后七子之首的王世贞说，不知道这些科举达人都读过些啥书，反正一

跟他们聊天，就感觉陷入了雾霾之中，让人气都透不过来。王世贞本

人二十二岁就高中进士，所以他说这个话，不是学渣在嫉妒，而不妨

看作是高干子弟出身的学霸，对苦出身的做题家的蔑视。

复旦大学的曹南屏老师的《阅读变迁与知识转型：晚清科举考试用书

研究》里，有一章叫《“损之又损”：科举考试实践对知识的简

化》，损之又损，就是不断减少的意思，就是讲历次科举改革，怎样

不断降低对考生的知识储备的要求的。考官阅卷，主要就看四书考得

怎样，五经的卷子，成绩仅供参考。

最好玩的是考策论，按说，你考中了，将来是要做官的，策论是最能

看出你政治上有没有见识的。但实际怎样呢？问题本身就有一两百

字，你把问题里表示疑问的语气词，比如“欤”拿掉，换成表示肯定

语气的“也”，就把题目照抄一遍，随便扯点空话，四五百字就有

了，基本策论考试就过关了。你要是好好答题，反而危险，因为这种

时政问题，其实考官也不懂，他看着你的卷子，心里就嘀咕，这里面

有没有犯忌的话啊？不确定。把你刷掉，他是安全的，录取你，他反

而可能有危险。所以按说应该是考得最实在的策论，反而全是说空

话。

八股文与考试技巧

那是不是说明科举考试很容易呢？当然不是。拉不开差距，大家还是

会觉得不公平啊。

所以要写八股文。八股是形式主义的极致，一篇八股只有几百字，但

要把它的体例、规则解释清楚，不花个几千字根本无法完成任务。这

里只能最简单地说下结构：

一是破题，就是用自己的话，解释题目的意思。破题虽然只有两三句

话，却至关重要，破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