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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关雎》：周朝人怎样办婚礼？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今天是我们关于《诗经·二南》的最后一讲，从《二南》的婚恋诗，看周

朝的婚礼。

先下一个判断，《二南》中这些诗，呈现的是当时一般贵族的生活状态。

汉代的儒生，喜欢把这些诗往“后妃之德”上面引；现代学者尤其是几

十年前的学者，又是另外一个极端，喜欢强调《诗经》里的诗歌是古代

劳动人民的作品，反映的时候古代劳动人民的生活。

实际上，大多数诗里固然看不出后妃之德，说是古代劳动人民，距离也

有点远。

拿《关雎》来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琴瑟可不是民间的乐器，钟鼓尤其是钟，古代劳动人民更是不大可能拥

有。

再如一首也很有名的《卷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

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周南·卷

耳》）

卷耳是一种植物，可以吃。这首诗一上来就讲，女主人公就在采卷耳，

于是就有现代学者作出判断：没跑了，古代劳动妇女。

但接下来，写这个妇女的丈夫。这个男人出门在外，有自己马车，喝酒

的时候，有青铜酒器和犀牛角做的酒杯，还有仆人跟着他。所以，好像

也不怎么平民。

所以我的理解：这些诗写的，不是后妃，也不是平民，是贵族。有的贵

族等级高一点，是卿大夫，甚至是国君；有的贵族等级低，只是士人，

可能也挺穷的，但还是士人。

春秋时代，贵族和平民的区别，关键看血统和由血统决定的政治地位，

至于物质生活，贵族虽然拥有一些今天看来也很精美的器物，但和很多

体力劳动之间，也不是那么隔阂。这其实也很普世：当时的贵族，对基

层社会的汲取能力还是有限的，因此财富也有限，很多体力活还得自己

干。

你看古希腊的或者欧洲中世纪的贵族妇女生活，很多体力活儿她们也得

自己干。和《红楼梦》里的贾府比，谁的社会地位的稳固？这些贵族稳

固，他们不用时时担心家族败落甚至被抄家；谁有钱？那是贾府有钱。

因为并不是那么富有，所以这些贵族反而并没有丧失基本劳动能力。周

朝的贵族情况也类似。

周朝的婚礼

好，下面进入正题，谈周朝的婚礼。

把《诗经》和儒家关于“礼”的典籍《周礼》《仪礼》《礼记》对照，

很有意思。

《仪礼》当中，有一篇《士昏礼》，讲贵族阶层的婚礼应该怎么举办的，

六道程序：

第一步叫“纳采”：男方托媒人给女方送礼，这个礼的名字，叫做采礼，

只不过没有那三撇，不是张灯结彩的彩，是“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的

采。这个采是女方谦逊，表示自己姑娘不过是供男方采择、挑选而已。

纳采完了，第二步是“问名”：男方询问女方情况，姓名、生辰八字之

类。

问名后边是“纳吉”：女方基本情况问回来，要去算个命，男女双方合

不合。中学语文课里有的《卫风·氓》里，“尔卜尔筮，体无咎言”，就

是讲的纳吉。

随后是“纳征”：这相当于今天的正式定亲，征者，成也。

再往后是“请期”：男方给女方再送一次礼，询问办大事的日期。

最后是“亲迎”：新郎到女方家里去接新娘子过门。

礼是对规范的记录，诗是对生活的记录。

下面我们看看《诗经·二南》里写到的恋爱与婚姻，会发现规矩和生活不

能说相悖离的，但之间是有距离的。

女方总是被动吗？

按规矩，你看这六道程序，女方好像是完全被动，但实际上女方完全可

能很积极、主动。

我们看一首《摽（biào）有梅》，摽是坠落的意思：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

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召

南·摽有梅》）

第一章，“摽有梅，其实七兮！”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留七成。“求

我庶士，迨其吉兮！”追求我的男士们，挑个好日子，你就来向我求婚

吧。上来说树上的梅子还有七成，其实就是这个姑娘已经开始有一点韶

华将逝的焦虑了，但是还可以保持足够的矜持。

第二章，“摽有梅，其实三兮！”梅子落地纷纷，树上只剩三成了。“求

我庶士，迨其今兮！”追求我的男士们，今儿，就是好日子。

第三章，“摽有梅，顷筐塈（jì）之！”梅子落得满地了，都得拿簸箕

来收拾了，“求我庶士，迨其谓之！”喜欢我，就说！

以前我跟大家提过一首北朝民歌，“老女不嫁，蹋地唤天！”也是讲姑

娘愁嫁的心理的。这个就是“礼失求诸野”，后来华夏文明被认为是比

较含蓄的，但这里可以看出，《诗经》的时代，实际上女性也可以很直

白，很主动。

男方应该怎样求婚

按照《士昏礼》的说法，男方送给女方的聘礼，标志性的礼物应该是一

种动物，是雁。

为什么送雁呢？因为大雁是候鸟，雁天冷就往南飞，暖和了再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