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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陈风和曹风：如何成为苏东坡写文章的典故？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上回讲了《秦风》，按《诗经》的排序，《秦风》之后是《陈风》《桧

风》《曹风》《豳风》，《桧风》在讲《郑风》时顺带讲了；《豳风》

是西周的诗，讲周公时也讲了。

还有《陈风》和《曹风》没讲。陈和曹都是小国，但国家小不妨碍有好

诗。这两国本来不相干，不过把这两国风放在一起讲，到也是有先例的。

苏东坡的千古绝唱《前赤壁赋》，“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说的

是《陈风·月出》；“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用蜉蝣这种小虫

子形容人生短暂，出典是《曹风·蜉蝣》。

下面我们就展开讲讲。

《陈风》：对巫女的爱恋

先说《陈风》，总共十首，我分两个主题说。

第一主题，对巫女的爱恋。

陈国的地理位置，在今天的河南淮阳，它北边靠近郑国和宋国，南边不

用去多远，就是楚国了。所以陈国的诗，既和前面讲过的《郑风》有点

像，写到男女恋爱，活泼又奔放；也有一点楚文化的风味，和后来的《楚

辞》有不少相通之处，比如楚国是很相信巫术的，陈国也一样。

既写恋爱，又巫风弥漫，所以《陈风》里有不少诗，都被解读为，写的

是男子对巫女的爱恋。

比如《陈风》第一首《宛丘》：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陈风·宛丘》）

这首诗主要有三种解释。

第一种政治解读，我们不管它，反正古人读诗经政治解读的套路，我们

已经介绍过很多次了；

第二种认为这首诗是讽刺陈国人迷恋巫术的；

第三种认为这首诗是表达一位男子对一个跳舞巫女的爱慕之情的。

其实后两种解释，根本不矛盾。

陈国国都的东门之外，有个地名叫宛丘，这里地势很高，上古的先民，

为了远离洪水，曾经在宛丘之上生活。后来控制水资源的能力增长了，

就住到了地势相对低的地方，取水方便啊。而高丘之上的先民遗迹，则

很容易引发联想，认为那里隐藏着一些神秘的力量。

有巫女会在宛丘上表演，而这种表演，大概是和一些巫术仪式有关的，

并且往往带有一些性挑逗的意味。这很正常，巫术很重要的一种功能，

就是通过种种表演，让你达到丧失理智的效果，社会规则对你暂时失效，

本来被压制的欲望得以释放出来。古人还是需要通过这样的巫术仪式释

放一下的，不然一直压抑着也许更可怕。也就是说，这种巫术仪式既不

可或缺，又不能过分。

陈国的情况，在中原国家看来可能就有点过分，沾染中原文化更深的陈

国人也觉得过分，但巫女的歌舞带来的快乐，又是广大陈国人确实离不

开的。

这首诗用男子的视角写：

奔放的击鼓声中，这个巫女身上戴着羽毛的装饰，“子之汤兮”，跳的

是一种身体扭动非常夸张的舞蹈，从宛丘之上跳到宛丘之下，又跳到宛

丘周围的道路上。其实这个就类似于现在，舞蹈者开始在舞台上跳，跳

着跳着就跳到了观众中间，还和观众拉手，互动。“洵有情兮，而无望

兮”，这句话有两种解释：

一种是把这个“望”解释成希望，诗人爱上这个巫女了，可是他知道这

种爱是不会有结果的，“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一种是把这个“望”解释成德望，也是好名声的意思。就是巫女看着诗

人的眼光是有情的，或者说是很“撩”的，诗人被吸引住了，可是他又

不敢进入那种狂欢的状态，他在提醒自己，不行不行不行，这不是个好

女孩，他在挣扎着拒绝加入狂欢，想让自己留在所谓“文明社会”的状

态里。

有趣的是这两种解释，解释下来都还是现代人非常熟悉的景象。第一种，

是生活中特别常见的无望的爱情；第二种，可能就像有的人刷短视频或

者看直播时候的挣扎，我要不要抢榜一大哥的位置呢？既觉得不能陷进

去，又觉得已经出不来了。

《陈风》：陈灵公与夏姬

类似的诗还有好几首，不讲了，我们看《陈风》的最后三首，《月出》

《株林》《泽陂》。这三首集中在一个主题，据说都和陈灵公与夏姬的

事有关。这就又要说到《诗经》和《左传》互相缠绕的一系列事件了。

我先把《左传》里的那个八卦讲一下：

陈国有个大夫叫夏御叔，他娶了一个妻子，史书上称为夏姬，夏是丈夫

的氏，而自己娘家姓姬，所以叫夏姬。

夏姬和夏御叔生了个儿子，叫夏徵舒，不久后夏御叔就去世了。

这夏姬实在太美貌了，据说见到她的男人，没有不想占有她的。于是夏

家门口就在排队，排队的都有谁呢？首先就是陈国国君陈灵公，他是

VIP，然后还有两个人，都是陈国的卿，等于就是国内权力最大的三个

人了，都做了夏姬的情人。

这事引发的连锁震动，堪称改变了春秋后期的国际局势。我们讲《左传》

时再说，这里只说《诗经》。

国君和已故大夫的未亡人相会，这事没法瞒人。看这种八卦新闻，吃瓜

群众最兴奋了。陈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