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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方古人的底层观念，差别很大吗？

欢迎来到《刘勃的国学课》。

今天我们来个简短的加餐，接昨天没有答完的问题。

唐志同学说，他是想关注“中西方古人的底层价值观”，我觉得不妨提

个醒：差异固然不小，其实也相似的地方也很多，今天我就说下相似。

和《诗经》一样，《伊利亚特》和政治的关系也特别密切，也是自古以

来就不断有人对它进行政治解读。我们说对《诗经》政治解读经常好像

和诗的本意无关，《伊利亚特》的政治解读一样也是脑洞纵横。

《伊利亚特》的政治解读

首先，《伊利亚特》被写出来，本来就和政治关系特别密切。

它本来是口头传播的，而且荷马应该是个文盲——不是说他身边的人识

字而他不识字这种文盲——他就生活在一个文盲的社会里，就不知道世

界上还有文字这种东西存在。所以《荷马史诗》里的统治者从来没下发

过一个书面命令，也从来没有人写过哪怕一张便条。史诗口头传播了大

概已经有几百年了，为什么忽然想到要把它写出来，就和政治有关。

一般说法，雅典出了一个专制统治者，叫庇西特拉图。但这个专制统治

者对雅典发展其实贡献很大，原来在希腊城邦里不起眼的雅典，在庇西

特拉图的统治下，进入了快速发展期。原来你落后，现在你发展了，你

希望你的发展被大家看到，你应该怎么做？办运动会。希腊世界的各个

城邦的运动员都到雅典来参加运动会，一看，以为雅典是个破地方，原

来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形象推广就成功了。

而希腊文化的传统，运动会和诗歌朗诵会是结合在一起的。好些诗人都

吟诵荷马史诗，也是一种比赛，然后发现，彼此讲的有差别。于是才决

定打造一个文字定本，作为评判的依据。也就是说，荷马史诗文本的形

成，可以看作是雅典的城邦形象塑造的一个阶段性成果。

这个文本诞生之后，很多政治斗争都用得到。比如雅典和别的城邦争夺

一个叫萨拉米斯的小岛，雅典人是怎么证明这个岛是自己的呢？他说你

把《伊利亚特》里的船表看一看，“埃阿斯从萨拉米斯带来十二条海船，

排列在雅典人的编队旁”，这不明说了嘛，它就得跟着我呀。

还有个更经典的例子：《伊利亚特》里讲到，特洛伊有个英雄叫埃涅阿

斯，特洛伊毁灭的时候他没死，而是跑到西方去了，后来在西方建立了

一个伟大的城邦。

《伊利亚特》这么写，这个西方应该是也并没有很西方，无非就是希腊

半岛的某处。但是后来，更西方的意大利，发现了这个说法之后兴奋坏

了。因为希腊文化当时大家都仰望啊，荷马史诗是希腊人经典中的经典

啊。于是生活在意大利的不同族群，纷纷宣称，我们就是埃涅阿斯的后

代。不能都是啊那怎么办？那就打呗，谁打赢了谁就是埃涅阿斯的后代。

众所周知，罗马人最能打了，不但在意大利胜出，而且成了地中海霸主，

所以做埃涅阿斯后裔的光荣，最终就只能属于罗马，因此还诞生了罗马

人的伟大史诗《埃涅阿斯纪》。

再往后到中世纪，这个游戏还在继续，哈布斯堡王朝为了强调自己有神

圣的血统，就想方设法证明了，自己是特洛伊最伟大的英雄赫克托耳的

后代……总之，在《荷马史诗》里给自己找祖宗，是欧洲王公普遍的爱

好。

当然，原来的边缘人群，喜欢从文明中心的记载里，给自己找祖宗，这

个现象在华夏文明圈也非常突出，我们讲《左传》的时候也会讲到。

我老是说政治和文艺的互动，可能有的朋友会不爱听。现代社会分工越

来越细，各个领域都讲究专业化，专业化就强调纯粹，包括文学艺术，

也出现了纯文学、为艺术而艺术之类的概念和口号，有些现代艺术家更

是会觉得，不能容忍“肮脏”的政治玷污纯洁的艺术。

追求纯粹的好处，是在专精程度上可以达成超越前人的成就；坏处就是

广博上有所欠缺，甚至变成了小圈子自己玩。

其实中外文学史上任何有巨大影响力的作品，你仔细研究它的传播轨

迹，它的口碑兴衰，会发现政治的影响力是无处不在的。

但是，能够被视为人类艺术瑰宝的作品，它又一定不会是投机式地为某

个短期政策服务的，它一定会有一些超越性的内涵。不局限于政治，但

也不刻意回避政治，这是优秀的文艺作品应有的格局。

西方重视集体主义吗

还有不少同学提出，是不是中国自古以来就强调集体主义，西方自古以

来就重视个人主义？

答案是：不是。

《伊利亚特》里，头号英雄阿基里斯是显得特别个人主义，他个人就可

以决定战争的胜负，但是他爱上阵就上阵，想退出就退出。不过，现实

中希腊人并不是像荷马史诗里那样打仗的。

讨论古希腊的历史，一般会分成黑暗时代、古风时代和古典时代等几个

阶段，荷马史诗诞生于黑暗时代后期，进入古风时代，古希腊人就越来

越注重一种新战术：重装步兵方阵。

所谓重装步兵战术，hoplite，是士兵排成紧密的矩形方阵，至少有十

行以及更大的列数。每个人右手拿着很长的长矛，前排士兵矛尖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