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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同学们的故事

别怕，我们送你回家

高三那年，全班最胆小的女生在校运会上报了3000米长跑。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连体育委员都说她坚持不下来。比赛那天她摔倒了三次，膝盖渗血染红了运动裤。就在她要放弃时，全班同学突然跳下看台。“别怕，”班长说，“我们陪你跑完。”那天，38个身影在操场上陪她跑到终点。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参赛是为了克服恐惧——因为医生说她弟弟需要移植骨髓，而她是唯一匹配的供体。

六月初，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已经撕到个位数，空气里浮动着焦灼的、类似金属摩擦的气味。午后的阳光白晃晃的，晒得塑胶跑道蒸腾起一股独特的、混合着橡胶和尘土的味道。高三（一）班的看台区域台区域却有些反常的安静，几十双眼睛都盯着那个站在女子三千米起跑线最外侧的身影。

林薇。

班里最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最怯懦的那个女生。说话声音总是细细的，像蚊子叫，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会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根，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课间别人间别人聚在一起说笑打闹，她永远是安静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书的那一个，偶尔抬眼看看，眼神也总是飞快地移开，带着点受惊小鹿般的仓皇。可现在，这个林薇，穿着那身明显不太合身的、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运动衫，胸前用别针别着她的号码布——“074”，正微微佝偻着背，紧张地盯着空无一人的跑道前方，仿佛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学习委员孙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周围几个同学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谁都明白孙静的潜台词——林薇疯了。

就连体育委员赵峰，那个身高一米八五、一身腱子肉的运动健将，此刻也眉头紧锁。他刚刚他刚刚结束了自己四百米的项目，额头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汗珠。“我劝过她，”他声音低沉，带着点无奈，“三千米不是闹着玩的，咱们班本来也没指望这个项目拿分。她说……她想试试。”赵峰当时看着林薇那双难得流露出坚持的眼睛，后面那句“你这体格，一圈都够呛”到底没忍心说出口。

广播里，冰冷而没有而没有感情的声音开始催促女子三千米运动员准备入场。林薇猛地颤了一下，像是被这声音刺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急，以至于肩膀都跟着耸动起来，然后才慢慢地、极其僵硬地走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起跑线上跑线上。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运动裤两侧的布料，骨节泛出青白色。

发令枪响的那一瞬间，林薇几乎是浑身一震，起步就比别人慢了半拍。十几道身影从她身边掠过，带起的风似乎都能让她身形不稳。最初的几圈，她完全是靠着一种笨拙的本能在奔跑。姿势别扭，步伐沉重，呼吸急促得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吐气都显得无比艰难。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看台上的同班同学们，起初只是沉默地看着。有人低头玩手机，有人拿着单词本默背，有人小声讨论着刚才结束的数学模拟卷最后一道大题。高考像一片巨大的、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一场无关紧要的校运会三千米，实在难以真正牵动他们的神经。只有当林薇每次踉跄着、以一种随时要散架的姿态从看台前经过时经过时，才会有人偶然抬头，目光短暂地追随一下那个孤独又吃力的蓝色身影，然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不可闻的叹息。

第五圈，意外发生了。在一个弯道处，林薇的脚步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去。“噗通”一声闷响，伴随着看台上零星响起的低呼。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有几秒钟，然后才用手臂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左边的膝盖和手肘处的塑胶跑道上，留下了清晰的摩擦痕迹，血迹迅速从破损的运动裤布料里渗透出来，晕开一小片暗红。

裁判和一名志愿者立刻跑了过去。林薇在搀扶下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拒绝了退场的建议。她咬着牙，试着把体重放到受伤的左腿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倒抽一口冷气。但她没有停下，只是一瘸一拐地，用一种更加缓慢、更加痛苦的姿态，重新开始了奔跑。

然而，摔倒仿佛开启了一个噩梦的循环。也许是体力透支得太厉害，也许是被疼痛干扰了协调性，在接下来的两圈里，她又接连摔倒了两次。一次是在直道上，莫名其妙就软了腿；最后一次摔得最重，整个人侧翻出去，右边胯骨和手臂也擦破了，看起来狼狈不堪。每一次摔倒，她都花了更长的时间才能爬起来。跑道旁负责计数的学生干部，在她第三次挣扎起身时，沉默地在她的圈数卡上又划掉一笔，但那动作里，已经带上了不忍。

看台上的气氛不知不觉变了。玩手机的放下了手机，背单词的合上了本子。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在椭圆形跑道上苦苦挣扎的蓝点。没有人再说话，一种凝重的东西在三十七个人之间无声地流淌、汇聚。他们看见林薇的步伐已经从笨拙变成了纯粹的拖沓，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她不停地抬手抹着脸，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强忍着没掉下来的眼泪。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剧烈的起伏，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似乎都能听到那种令人揪心的、嘶哑的哮鸣音。

她真的要不行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