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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描钓鱼的故事

他钓的不是鱼

小河突然开口说话：“年轻人，你钓的不是鱼。”

我吓得差点扔掉鱼竿：“那、那我钓的是什么？”

河水泛起涟漪：“是我的记忆碎片。”

“每钓一片，就能体验一段我见证过的历史。”

半信半疑中，我提起鱼竿，钩上挂着一枚生锈的徽章。

碰到它的瞬间，我眼前闪过红军长征的画面——

战士们正艰难地趟过这条河，有人永远留在了水里。

河水平缓得像一块被遗忘的灰绿色绸布，几乎看不出流动。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闷得人胸口发慌。林晓坐在岸边那块被他磨得光滑的青石上，百无聊赖无聊赖地抛下第九竿。浮漂立在水面，纹丝不动，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死寂。

他是个画画的，或者说，曾经是。来这远郊河边钓鱼，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一种逃离——逃离城里逼仄的空气，逃离编辑没完没了的催稿电话，更逃离自己脑海里那片和这河水一样，再也搅动不起半点涟漪的空白画布。

时间黏稠地流淌。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漫无边际的寂静吞没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更像是从水底直接钻进他的骨头缝里，带着水流摩擦卵石的沙沙杂音，古老而疲惫。

“年轻人，你钓的不是鱼。”

林晓浑身一激灵，手里的竹制鱼竿差点脱手滑入河中。他猛地环顾四周，岸边的杂草在微风里摇晃，远处山峦沉默着，除了他，再没有半个活物。

“谁？谁在说话？”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在这空旷的河谷里显得格外单薄。

水面无声地荡开一圈细微的涟漪，那声音再次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嘲讽的平静：“那、那我钓的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把心里的嘀咕说了出来。

河水似乎轻轻涌动了一下。“是我的记忆碎片。”

林晓愣住了，张着嘴，看着那片灰绿色的绸布。他觉得要么是自己长时间独处出现了幻听，要么就是昨晚没睡好。

“每钓一片，”那古老的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流淌，“就能体验一段我见证过的历史。”

荒诞感冲淡了最初的惊惧。一条会说话的河？还能钓起记忆？这比编辑部要他画的那些奇幻插稿还不靠谱。他将信将疑，但一种强烈到无法抗拒的好奇心攫住了攫住了他。反正也无鱼问津，不如……就陪这“胡思乱想”玩玩？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缓缓提竿。渔线绷紧，出乎意料地，水下传来一丝微弱的重量感，不像鱼不像鱼儿的挣扎扭动，倒像是勾住了什么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东西。

鱼钩提出水面，上面挂着的，不是预想中的银色小鱼，也不是纠缠的水草，而是一枚物件。它只有指甲盖大小，覆满暗红色的锈斑，边缘破损得厉害，勉强能看出是个五角星的形状，表面原本的珐琅质早已剥落殆尽，只剩下粗糙的金属胎体，浸饱了河水的气息。

鬼使神差地，林晓伸出手指，碰了上去。

指尖触到那冰冷、粗粝表面的瞬间，世界轰然崩塌。

眼前的河水、天空、山峦像被打碎的镜子般剥落、飞旋。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猛地拽离了青石座！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不是岸上那种湿凉的微风，而是深入骨髓、冻结血液的冰冷。耳边是咆哮的水声，汹涌湍急，震耳欲聋。浓重的铁锈味和血腥气蛮横地灌满鼻腔。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齐腰深的激流里，脚下是溜滑不稳的鹅卵石。天色晦暗，分不清是黄昏还是黎明。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影，穿着破旧不堪、颜色混杂的军装，打着绑腿，头上戴着缀戴着缀有布红星的八角帽。他们互相搀扶着，咬紧牙关，在与这条奔腾怒吼的河流搏斗。水花猛烈地拍打着他们消瘦的身体，每个人都面色青白，嘴唇乌紫，呼出的白气瞬间就被风吹散。

这不是旁观，他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冰冷的河水像无数把刀子切割着他的腿，沉重的、湿透的棉衣拼命把他往水底拖拽。力气正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饥饿感和眩晕感如同实质的铁锤敲击着他的太阳穴。

“快！跟上！不能停！”旁边一个满脸泥污、看不清面容的战士嘶哑地喊着，用力推了他的后背一把。那推力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就在这时，侧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年纪极小的战士脚下一滑，瘦小的身影瞬间被浑浊的急流卷倒。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呼喊，只见那只枯柴般的手臂在水面上徒劳地挥了一下，就被一个浪头彻底吞没。他旁边一个年龄稍长的汉子目眦欲裂，悲吼了一声“小山子！”，探身想去抓，自己也险些栽倒，被身后的人死死拉住。那汉子的哭声被风和水声撕碎，只剩下绝望的空洞。

那被漩涡吞噬的身影，像一个冰冷的烙印，烫伤了林晓的眼睛。他想做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无力感和悲伤淹没了他，比河水更甚。

视线开始模糊，身体的感知也在迅速抽离。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奋力扭头，望向对岸。隐约可见陡峭的山崖，以及更高处，一抹微弱但顽强亮着的、指引方向的篝火。

……

猛烈的呛咳把林晓拉回了现实。他趴在冰凉的青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叶火辣辣地疼，仿佛真的刚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回来。全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份刺骨的寒冷还残留在四肢百骸。

他抬起手，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冰冷的河水，还是滚烫的泪水。

目光落在身边，那枚小小的、锈蚀的五角星徽章，静静躺在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