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榴的故事.docx

小石榴的故事

谁动了我的悲恸

小石榴天生没有痛觉，被全村视为妖怪。七岁那年她偷偷救下坠崖的猎人，对方却惊恐地逃离她的“妖术”。十三岁敌军压境，她被绑在祭坛上准备献祭河神。当祭司的刀刺向她胸膛时，鲜血染红裙摆，她却突然在万人注视下咯咯笑起来：

“原来...疼痛是这样的感觉...”

石村窝在大山的褶皱里，像被世界随手丢下的一粒石子，贫瘠，沉默，靠着一脉细弱的河水与满山黑褐色的石头过活。村子忌讳一切与众不同的东西，而小石榴，就是那个最大的“不同”。

她从襁褓里就不对劲。别的娃娃磕了碰了，哭声响亮能掀翻屋顶，她却只是睁着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渗血的手指头，或者撞出青紫的额头，仿佛那伤是在别人身上。起初爹娘还庆幸生了个省心的闺女，直到有一次，娘抱着她在灶边添火，火星子溅出来，烫在她嫩藕似的手臂上，滋啦一声轻响，皮肉瞬间焦糊一小块，她却只是扭只是扭过头，好奇地盯着那块迅速红肿起来的皮肤，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摸。

“妖……妖怪……”娘的脸唰一下白了，手一松，要不是爹就在旁边，小石榴差点摔进灶膛里。

从此，“妖怪”这名头就死死钉在了她身上。村里人看她的眼神，混杂着恐惧和嫌恶，像在看一条误闯进院子的毒蛇。孩子们被大人严厉告诫不准靠近她，偶尔有胆大的隔着老远朝她扔石子，石子砸在身上闷闷作响，她不哭不躲，只是停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孩子，直到他们自己先毛了，发一声喊跑开。她走路总是很轻，说话也少，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又或者，是因为这世界于她隔了一层透明的、坚硬的壳，所有的声音和色彩传进来，都失了真失了真，连带那些窃窃私语和冰冷目光，也显得模糊不清。

家，是她唯一的避风处，虽然这港湾也透着风。爹是个闷葫芦，整天对着黄土背朝天，回家就蹲在门槛上抽烟，烟雾缭绕里，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壑的脸看不清表情。娘的眼神总是复杂地闪烁，有时，有时是毫不掩饰的忧惧，有时又会泄露出一点近乎绝望的温柔，给她梳头时，手指会微微发抖。只有哥哥石墩子，那个，那个比她大两岁、虎头虎脑的男孩，还会笨拙地护着她。他会把欺负她的孩子揍得鼻青脸肿，然后擦着嘴角的血渍，瓮声瓮气地对她说：“别怕，哥在。”可就连石墩子，也从不让她碰他的伤口，仿佛她那不会痛的身体，带着某种不洁。

小石榴七岁那年的秋天，山里雾气特别浓，黏稠得化不开。村东头的猎户林大叔进山三天没回来，村里组织人手去找，最后只在鹰嘴崖下面发现了散架的背篓和几片撕烂的衣裳。人都说，林大叔准是摔下去，没救了。那鹰嘴崖陡得像刀劈斧剁，底下是乱石滩，野兽出没，没人敢下去。

小石榴听见了大人们的议论。她记得林大叔，那个络腮胡子的高大男人，曾经在她被一群孩子围住起哄时，吼了一声把那群小崽子吓跑，虽然他随后也快步走开了，没看她一眼。那天深夜，她溜出了家门。浓雾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她沿着平日里只有野兔和山羊才走的小道，手脚并用地往下爬。石头锋利，划破了她的手掌和膝盖，荆棘扯乱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但她感觉不到。她只知道往下，再往下。

天快亮时，她在崖底一堆腐叶和乱石中间找到了林大叔。他还有气，但一条腿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浑身血迹斑斑，脸色白得像纸。看到小石榴，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小石榴蹲下身，看了看他那条断腿。她没有犹豫，搬来几块相对平整的石块，又从自己破烂的衣襟上撕下几条布，模仿着记忆中村里老人处理骨折的样子，用力将那条变形的腿扳正，然后用石块和布条固定起来。整个过程，林大叔痛得浑身痉挛，冷汗直流，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看向小石榴的目光里充满了惊恐。这个小小的女娃，做着最残忍的事情，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这比伤痛本身更让他感到寒意刺骨。

固定好腿，小石榴又找来一些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洗他脸上、手臂上的伤口。她的动作其实很轻，但对于深陷剧痛的猎人来说，每一次触碰都是煎熬。终于，在天光彻底驱散浓雾时，林大叔缓过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这个安静得诡异的小女孩，看着她手上、膝上那些她自己毫无所觉的新鲜伤痕，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想起了村里的传言——“那小石榴，是个感觉不到疼的怪物……”

“妖……妖法……”他嘶哑地挤出几个字，猛地推开小石榴试图扶他的手，拖着那条刚刚被固定好的伤腿，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近乎爬行的姿势，疯狂地向远处挪动，很快消失在灌木丛后，连一句感谢的话，甚至一个回头都没有。

小石榴站在原地，看着猎人仓皇逃窜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手。雾散了，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漏下来，在她脚边投下细碎的光斑。她还是感觉不到疼，但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那猎人最后的目光，烫了一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石村依旧贫穷而闭塞。小石榴长到了十三岁，身形抽高了些，眉眼渐渐长开，那份因缺乏常人情感反应而带来的异样感，反而更加突出。她更像是一尊有了生命的瓷娃娃，精致，却冰冷。

就在这时，灾祸来了。北边来的敌军打破了山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