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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民间故事

墨仙

明朝永乐年间，江南水乡柳溪镇有个叫陈文的穷书生。他自幼父母双亡，靠着邻里接济和抄书维持生计，虽满腹经纶，却屡试不第。

这年秋闱，陈文再次名落孙山。返乡途中盘缠用尽，只得沿途卖字为生。一日黄昏，他行至徽州地界，见一座古桥横跨溪上，桥上石狮风化严重，显然年代久远。天色渐暗，陈文便在桥洞下寻了处干燥地方歇脚。

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陈文借着最后一缕天光，开始临摹桥上石刻。忽然一阵阴风袭来，吹散了他的纸张。陈文忙去捡拾，却发现一张宣纸被风吹到桥墩一处裂缝前，悬在空中不动，仿佛有人用手捏着一般。

“怪哉。”陈文上前取纸，却听裂缝中传来一声叹息。

“书生，你的纸掉到我家里了。”

陈文吓得连退三步：“何、何方神圣？”

“莫怕，”那声音温和，“我乃寄居此桥的墨仙，不会害人。”

“墨仙？”陈文定下心神，躬身行礼，“小生冒昧，打扰仙家清修。”

一道淡淡的墨色烟气从裂缝中飘出，在空气中凝结成一个身着玄衣、面容模糊的人形。“我已在此沉睡百年，今日闻到上好松烟墨香，方才醒来。你这墨条，可是，可是李廷珪后人制的？”

“正是。”陈文从包袱中取出仅剩的半截墨条，“这是家传之物，先父所遗。”

墨仙点头：“难怪有此雅香。书生，你我相逢即是有缘是有缘，我可助你达成一桩心愿。”

陈文苦笑：“小生别无他求，只愿能专心读书作画，不为生计所累。”

墨仙沉吟片刻：“这却不难。我这有一方古砚，每日研墨写字，可保衣食无忧。但有三戒需守：不可写谤世之文，不可书阿谀之词，更不可画龙。”

“为何不能画龙？”陈文好奇。

“龙乃神物，有形无魂者，必招祸端。”墨仙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巴掌大的歙砚，石质温润，隐隐有金光流动，“切记，笔墨通灵，一字一句皆关因果。”

陈文恭敬接过，正要道谢，墨仙已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桥缝之中。

带着这方神秘的古砚回到柳溪镇，陈文半信半疑地试了试。果然，凡是用此砚磨墨写的字，都格外灵动有力；作的画更是栩栩如生。他将一幅《春江钓叟图》拿到市集，竟被一位过路富商以十两银子买走。

自此，陈文书画名声渐起，生活大为改善。他谨记墨仙嘱咐，专攻山水花鸟与劝善文章，从不涉足权贵奉承之作，也避开了龙的形象。

一年后的端午庙会，镇上首富赵员外慕名而来，出价百两，请陈文为他新造的画舫题字作画。

“只要先生肯在船舷绘一条蛟龙，价钱还可再加。”赵员外捋须笑道。

陈文婉拒：“晚生不善画龙，恐坏了员外宝船。”

赵员外不悦：“先生的花鸟虫鱼无不精妙，怎偏不会画龙？莫非嫌酬金太少？”说罢命仆人放下定金，扬长而去。

当晚，陈文对着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发呆。这笔钱足够他三年不必为生计奔波，专心备考。犹豫再三，他想出一个折中之法——只画龙隐云雾，不见全貌，既不算破戒，又能应付差事。

三日后，画舫完工。陈文绘的云中龙只见首尾，鳞爪隐约，反而比全龙更加神秘威严。赵员外观之大喜，又追加了五十两谢礼。

此事过后，陈文暗自庆幸未曾惹祸，渐渐将墨仙的告诫抛诸脑后。

谁知半月后的深夜，陈文忽被雷声惊醒。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迷糊间，他似乎听到画舫方向传来阵阵嘶吼。次日清晨，消息传来——赵家画舫昨夜遭雷火击中，烧得只剩骨架，更有三名守船仆役失踪。

陈文心惊胆战，赶往河边查看。残骸旁围满了人，几个老渔民窃窃私语：“这不是天灾，是画的龙活了，飞天而去，带走了三条人命啊！”

陈文面色惨白，踉跄回家，发现那方古砚竟裂了一道细纹。

当夜，墨仙入梦，神情严肃：“早告尔勿画龙，为何不听？”

陈文跪地忏悔：“晚辈一时贪念，铸成大错，愿受惩罚。”

墨仙叹息：“罢了，也是那三人命中该有此劫。他们前夜吃醉了酒，欲偷船上金银，恰逢画龙感应雷电而化形。但此事未完，你所画之龙未得正形，如今化作恶蛟，潜于附近水域，若不收服，必将酿成更大灾祸。”

“这可如何是好？”陈文急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墨仙道，“七日后的月圆之夜，你可去镜湖中央，重绘真龙。届时我会暗中相助。记住，心正则笔正，方能降服恶蛟。”

醒来后，陈文忧心如焚。他自知技艺尚浅，如何能画出真龙？

接下来的日子，他闭门不出，日夜揣摩历代名家龙图，却总觉得缺了什么。第七日傍晚，他已绝望，忽想起幼时父亲教导：“画物先画骨，画骨先立意。龙非凡物，非有天地正气不可驱之。”

陈文恍然大悟，当即沐浴更衣，对月焚香，静坐调息直至月上中天。

子时将至，他携笔墨纸砚来到镜湖畔。今夜湖面平静得诡异，一轮圆月倒映水中，宛如玉盘。

陈文驾着小舟驶向湖心，铺开丈二宣纸，凝神静气。正当他要落笔时，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波涛汹涌，一条黑影破水而出——正是他画的那条恶蛟，双目赤红，口吐黑气，直扑过来！

危急关头，墨仙现身，挥袖挡开恶蛟一击：“快画！我撑不了多久！”

陈文闭目凝神，回想这些年的经历——苦读诗书的执着，卖字为生的艰辛，得到古砚后的转机，因一时贪念犯下的过错……还有那些靠他文字启蒙的孩童，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