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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妃竹的故事

斑痕

舜帝南巡苍梧的第三年春天，娥皇开始在每个黎明前醒来，披上衣衫，独自登上竹楼，向南方眺望。

雾气从九嶷山深处弥漫而出，缠绕着竹林，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朦胧的青灰色。她总是站在这里很久，直到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竹叶上的露珠，才转身下楼，开始一日的工作。

女英通常会在辰时出现，带着一夜浅眠后的疲惫神情。她们会一起用过早膳，然后去往祠堂，为远方的丈夫祈福。

“姐姐昨晚又没睡好？”女英轻声问道，手指抚过娥皇眼下的淡青。

娥皇勉强一笑：“梦见舜在雨中行走，浑身湿透，却无处避雨。”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重复。自从舜帝南下平乱，已经过去了三年又四个月。最初还有定期的信使带来消息，但近半年来，音讯渐稀。最后一次传来的消息说，舜帝已平定三苗之乱，正在回程途中。

然而他始终没有回来。

这天清晨，当娥皇照常登上竹楼时，她注意到注意到了一些异样。

院子角落里的几株竹子，不知何时竟生出了深褐色的斑点，如同泪痕一般，散布在青翠的竹竿上。她走近细看，用手指抚摸那些斑痕，触感光滑而冰凉，仿佛真的是泪水凝固而成。

“这是什么？”女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娥皇转身，看见妹妹蹲在一株竹前，眉头紧锁：“这些竹子昨天还好好的。”

“也许是病了。”娥皇说，但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位女子同时直起身子，对视一眼，匆匆走向院门。

一名满身尘土的士兵跪在门前，手中高举一卷竹简。

“陛下...陛下病重...”士兵气喘吁吁，“请二位娘娘速往九嶷山！”

娥皇接过竹简，双手微微颤抖。展开后，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但那笔触虚弱无力，与记忆中舜帝刚劲有力的书法判若两人。

“吾妻如晤，”信中写道，“三，“三苗虽平，然瘴疠侵体，恐难回天。盼速来一见...”

后面的字迹越发模糊难辨。

娥皇抬起头，看向女英瞬间煞白的脸。

“准备行装，”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们今日就出发。”

二

前往九嶷山的嶷山的道路崎岖难行。

他们沿着湘水向南，穿过茂密的森林和湍急的溪流。越是往南，植被越是繁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烂的气息。

领路的士兵告诉他们，这就是所谓的“瘴气”，生于沼泽，能致人疾病。娥皇注意到，沿途村庄的人们多在屋前燃烧某种草药，以驱散这种有毒的空气。

第五日黄昏，他们抵达了湘水畔的一个小村落。村中长者听说他们是前往九嶷山探望舜帝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九嶷山的瘴气最是厉害，”老人摇着头说，“多少人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陛下能在那里坚持这么久，已是奇迹。”

当晚，他们在村中借宿。夜深时分，娥皇被一阵低泣惊醒。她循声找去，发现女英蜷缩在屋外的石凳上，肩膀微微抽动。

“我做了一个梦，”女英抬起泪眼，“我梦见舜已经不在了，我们在竹林中寻找他，却只找到他的影子。”

娥皇搂住妹妹，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颤抖。远处，九嶷山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如同一群沉默的巨人。

“那只是梦，”她说，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紧，“明天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然而她自己也开始做类似的梦。梦中，舜总是在竹林里背对着她，任凭她如何呼唤也不回头。当她终于跑到他面前，却发现那张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平滑得像一枚卵石。

次日清晨，当他们准备出发时，村里的巫医拦住了他们。

“带上这个，”老妇人递给他们两个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草药，“挂在胸前，可防瘴气入侵。”

她又取出两片青色丝帛，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

“这是护身符，贴身藏好，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娥皇谢过巫医，正要离去，老妇人却又拉住了她的手。

“夫人面相不凡，眼中含日月之光，必是非常之人。”巫医浑浊的眼睛直视着她，“记住，生死之间只有一念。心诚则灵，情真则通神。”

这些话像种子一样落在娥皇心底，但她当时还不明白它们的含义。

越接近九嶷山，道路越是艰难。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中光线昏暗，仿佛永远处于黄昏。奇形怪状的藤蔓从树枝上垂落，不时有毒蛇在其中穿梭。

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竹子上的斑痕又开始出现了。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就像整片竹林都在哭泣。

“姐姐，你看。”女英指向一株特别粗壮的竹子。它的表面布满了斑痕，那些痕迹并非随意分布，而是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图案，仿佛是文字，又像是地图。

娥皇伸手触摸那些斑痕，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她眼前闪过一幕景象：舜躺在简陋的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几名医师围在他身边，摇头叹息。

“怎么了？”女英扶住险些跌倒的姐姐。

“我看见了，”娥皇喘息着，“舜就在前面不远了。”

她们加快脚步，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登。路旁的竹子越来越密集，斑痕也越来越深，有些甚至像是鲜血干涸后的暗红色。

当天色渐渐暗淡，他们终于抵达了半山腰的一处营地。十几间简易竹屋依山而建，中央的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几个身影围着火光坐着，神情肃穆。

一位白发老者迎上前来，他是舜帝的御医彭申。

“娘娘总算到了，”老御医双眼红肿，“陛下...陛下今早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