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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冈的传说故事

掌心鳞

小时候，奶奶总说凤冈山顶住着一条银鳞巨龙。

“那是咱们凤冈的守护神，专吃说谎的娃娃！”她捏着我的鼻子警告。

我不信，直到那年旱灾——

为了求生，我偷爬上禁山，却在龙穴外踩碎了一块会发光的鳞片。

巨龙现身时没有吃我，只是流着血泪问：

“你看见我的新娘了吗？他们用她的骨头铺了登仙梯。”

噼啪。

柴火在灶膛里炸开一个微弱的叹息，火光跟着猛地一缩，旋即又懒洋洋地亮起来，把奶奶布满沟壑的脸映得明暗不定。不定。我蜷在她脚边的草墩上，手里攥着一根捡来的枯枝，百无聊赖无聊赖地在地上划拉着。屋外，夏末的夜风带着尚未散尽的暑气，一下下撩拨着虚掩的木门，发出吱呀的轻响。空气里有股干渴的味道，泥土被白日最后的阳光炙烤过后的焦香，混着墙角艾草驱蚊烟气的苦涩。

“囡囡，”奶奶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被那艾草烟熏过，“莫要再去后山溪涧里野了，听见没？”

我没抬头，继续划拉我的鬼画符：“为啥？那里凉快，还有小鱼。”

“为啥？”奶奶停下手里纳鞋底的活计，那双昏花的老眼转向我，瞳孔深处跳跃着两点幽微的火光，“山顶上，住着龙王爷哩。”

我动作一顿，终于抬起眼皮看她。又是这套。村里每个老人都爱用这个吓唬小孩，版本大同小异。

“知道啦，”我拖长了声音，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对大人陈词滥调的敷衍，“银鳞巨龙嘛，咱们凤冈的守护神。”我把“守护神”三个字念得怪声怪气。

奶奶却不理会我的嘲弄，表情是罕见的严肃，她朝我探过身，压低了嗓音，那声音便带上了一种神秘的、近乎阴森的质感：“它可不光是守护神……它啊，专吃不听话、听话、爱扯谎的娃娃！那舌头‘嗖’地一卷，就把人卷进洞里，连骨头渣子都嚼得不剩！”

她说着，伸出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指，用力捏了捏我的鼻尖，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我皱着眉挣脱开，揉着鼻子哼了一声：“骗人。张大爷还说他在山上捡到过龙粪，是能治百病的黑石头呢！王婶又说她姥姥的姥姥见过龙布雨，尾巴一扫，天上就电闪雷鸣。都是瞎说的，谁见过真的？”

奶奶定定地看着我，看了好久，久到灶膛里的火苗又矮下去一截，她才慢慢靠回椅背，阴影重新笼罩了她大半张脸。她的声音飘忽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见过的……都不一定回得来囉。记住奶奶的话，别上山，冲撞了龙王爷龙王爷，要遭大难的。”

那时我只觉得她是危言耸听，是为了把我圈在家里、圈在这沉闷安全的村庄里的又一个借口。我把手里的枯枝“啪”地折断，扔进火里，看着它被迅速舔迅速舔舐、碳化，心里满是不屑。龙？那不过是老人们口中缥缈的影子，是吓唬小孩子的把戏，是闲来无事编造的谈资。凤冈山那么大，那么静，除了树就是石头，哪里藏得住什么吞云吐雾的神兽？

然而，那份笃信，在我十岁那年的夏天，被彻底碾碎了。不是被龙，是被头顶那片曾经慷慨，如今却吝啬到残忍的天空。

雨，从一开始就没有迹象。春天该有的淅沥春雨迟迟不来，田里的土块硬得像铁疙瘩。等到夏日，情况愈发骇人。太阳每日准时升起，像个烧红的烙铁，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天空是一种病态的、洗褪了色的蓝，干净得令人心慌，连云朵都绝了迹。村口那棵据说活了三百年的老槐树，叶子从边缘开始焦黄、打卷，最后簌簌落下，铺了厚厚一层厚一层，踩上去发出绝望的碎裂声。土地龟裂开无数道纵横交错的口子，深不见底，像一张张干渴嘶吼的嘴。

小溪早就断了流，露出满是圆滚滚鹅卵石的河床，石头被晒得发白。水井一口接一口地见了底，打上来的只有混着泥沙的浑汤，很快就只剩潮湿的淤泥。村子里终日弥漫着尘土和焦虑的气息。男人们蹲在屋檐下，沉默地抽着旱烟，眉头锁成解不开的死结。女人们凑在一起，低声交换着越来越糟的消息，眼神里是全然的茫然。起初还有孩童因口渴而啼哭，后来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睁着空洞的大眼，依偎在母亲怀里。

恐惧，像瘟疫一样无声地蔓延。

祠堂里的香火日夜不息，烟雾呛得人直流眼泪。老人们带头跪拜，祈求龙王爷开恩布雨。献祭了三牲，唱诵了我听不懂的古老祷词，甚至扎了纸龙游街。可天空依旧那张冷酷的面孔，没有丝毫动容。

“是触怒龙神了……”有人开始在夜里窃窃私语。

“肯定是有人做了大不敬的事！”

饥饿感最初像一只小虫，在胃里轻轻噬咬。后来变成了一只老鼠，疯狂地抓挠。再后来，成了一块沉重的、冰冷的石头，坠在腹腔里，提醒着我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家里的米缸早已空空如也，靠着之前储存的一些薯干和野菜度日，现在也快见底了。爹娘脸上的肉迅速塌陷下去，眼神灰败。弟弟饿得连哭闹都没了声音，只会小声哼哼。

奶奶不再讲龙的故事了，她大多数时间只是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那座日益显得狰狞的光秃秃的凤冈主峰，嘴唇微微翕动着，不知在念叨什么。

不能再等了。

那个午后，空气烫得人口鼻生疼。我溜出死气沉沉的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通往凤冈主峰的山路口。那里立着一块半人高的、被风雨侵蚀得斑驳不堪的石碑，上面模糊刻着“禁地”二字，以及一些早已无法辨认的符文。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