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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逐客书》全文注释与解析

《谏逐客书》是秦代著名政治家、文学家李斯的代表作，也是中国古代政论散文的典范之作。此文作于秦王政（即后来的秦始皇）时期，当时秦国宗室大臣因韩国水工郑国间秦事件，建议秦王驱逐所有在秦任职的客卿。李斯身为客卿，亦在被逐之列，遂上此书劝谏。文章以其严密的逻辑、雄辩的辞采和深切的忧国忧民之情，成功说服秦王取消了逐客令，对秦国的统一大业产生了深远影响。本文将对《谏逐客书》进行全文注释与深度解析，以期读者能更好地领略其思想内涵与艺术魅力。

原文呈现

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强大之名也。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说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卫之女不充后宫，而骏良駃騠不实外厩，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宫，充下陈，娱心意，说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阿缟之衣，锦绣之饰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缶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

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强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者也。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全文注释

1.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

*臣：李斯自称。

*吏议逐客：指秦国官吏商议驱逐客卿。客，指在秦国做官的其他诸侯国的人。

*窃：私下，谦辞。

*过：错误。

*译文：我听说官吏们在商议驱逐客卿，我私下认为这是错误的。

2.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来丕豹、公孙支于晋。

*缪公：即秦穆公（？—前621年），春秋时期秦国国君，春秋五霸之一。缪，通“穆”。

*求士：寻求有才能的人。

*由余：原为戎王的臣子，后入秦，为秦穆公重用，帮助秦国称霸西戎。戎：古代对西部少数民族的称呼。

*百里奚：原为虞国大夫，虞亡后被俘，秦穆公闻其贤，用五张羊皮将他赎回，任为大夫，号“五羖大夫”。宛（yuān）：楚国地名，在今河南南阳。

*蹇（jiǎn）叔：百里奚的朋友，经百里奚推荐，秦穆公以厚礼聘为上大夫。宋：诸侯国名。

*来：招致，招揽。丕豹：晋国大夫丕郑之子，丕郑被杀后，丕豹投奔秦国，为秦穆公所用。公孙支：字子桑，原为晋国大夫，后入秦，为秦穆公谋臣。晋：诸侯国名。

*译文：从前秦穆公寻求贤士，西边从西戎取得由余，东边从宛地得到百里奚，从宋国迎来蹇叔，从晋国招来丕豹、公孙支。

3.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

*五子：指由余、百里奚、蹇叔、丕豹、公孙支。

*产：出生。

*并国二十：指兼并了西戎的许多小国。具体数目史载不一，此处为泛指。

*遂：于是，就。霸西戎：在西戎地区称霸。

*译文：这五位贤人，都不是出生在秦国，但秦穆公重用他们，吞并了二十个国家，于是称霸西戎。

4.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

*孝公：秦孝公（前381年—前338年），战国时期秦国国君。

*商鞅：即公孙鞅、卫鞅，战国时期政治家，卫国人，入秦后得到秦孝公重用，实行变法，使秦国强大。

*移风易俗：改变旧的风俗习惯。

*民以殷盛：百姓因此富裕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