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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气节的故事

拒折腰

前朝覆灭十年后，旧臣之女隐姓埋名在敌国太傅府为婢，

却发现太傅正是当年杀害她父亲的叛将；

她精心策划下毒复仇，却在成功前夕，

意外发现太傅珍藏着她儿时弄丢的玉坠与父亲绝笔血书：

「吾死乃为保全忠烈之名，勿复仇，盼汝余生顺遂。」

水榭里，熏炉吐着清雅的鹅梨帐中香，丝丝缕缕，缠绕着精雕的梁柱。沈云芷垂着眼，将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轻轻放在紫放在紫檀木书案的右上角，不偏不倚，距那叠边角磨得微卷的公文三指宽。动作轻缓，几乎听不见听不见杯底与桌面相触的声响。

她是这太傅府的书房侍婢，专司笔墨茶水，来了半年，沉默寡言，手脚利落得像是水榭里一件里一件会自行移动的摆设。

“嗯。”书案后的人应了一声，嗓音有些沉，并未抬头，目光仍凝在手中的信报上。当朝太傅，权倾朝野的顾渊。

沈云芷退到阴影里，眼观鼻，鼻观心，余光却精准地描摹着那个身影。十年前，他还是大胤朝的镇北将军，如今，他是新朝肱骨，天子帝师。也是……十年前那个雨夜，带着禁军冲进御史沈府，亲手将她的父亲，铁骨铮铮的御史大夫沈砚，拖出家门，投入天牢的男人。

记忆是淬了毒的针，总在不经在不经意时刺破刻意尘封的屏障。父亲被带走时回望的那一眼，浑浊，却异常平静，穿过滂沱大雨沱大雨，落在她藏身的橱柜缝隙里。然后是菜市口刑场上，隔着人山人海，那一闪而过的雪亮刀光，和喷溅上旗杆的浓稠血色。家，没了。颠沛流离，母亲病逝，她从官家小姐沦为蝼蚁般的孤女，隐姓埋名，咬着牙活下来，一步步，把自己送进这龙潭虎穴般的太傅府。

恨意是内里燃烧的冷火，灼得五脏六腑都在疼，面上却只能是一片死水微澜。

她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触碰到一个小小的、硬硬的纸包。鸩羽蕊，无色无味，溶入茶汤，月余方能致命，症状如同积劳成疾，风寒入肺。她已经小心地用了两个月，每次一丁点，混在他最常饮用的普洱或老君眉里。看着他偶尔蹙眉按压额角，听着他夜里他夜里几声压抑的轻咳，心头便漫上一丝冰凉的快意。

“今日的茶，”顾渊忽然开口，放下信报，端起了茶起了茶盏，凑到鼻尖嗅了嗅，“似乎…淡了些。”

沈云芷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显，上前半步，低声道：“回老爷，或许是水温稍欠，奴婢这就去重新……”

“不必。”他打断，打断，吹了吹浮叶，呷了一口，“随口一说罢了。”他的目光掠过她低垂的头颈，停留了一瞬，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洗得发白的衣领。“你叫……云儿？”

“是。”她应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从不曾留意过她们这些婢女的名字。

他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沈云芷悄然退回原位，背脊渗出一点冷汗。是错觉吗？总觉得他那一眼，过于深沉。

接下来的几日，沈云芷更加谨慎。她观察顾渊的起居，记录他批阅公文的时间，估算熏炉里香饼燃尽更换的间隔。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将那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剂毒药，送入猎物体内。日子定在了三天后，皇帝赐宴群臣，府中忙碌中忙碌，是最好的掩护。

这天午后，顾渊被急召入宫。水榭难得清静，只余两名小丫鬟在外间擦拭摆设。沈云芷按例进去整理书案，收拾散落的典籍。当她抱起一摞兵书，准备放回西墙那座顶天立地的书架时，脚下不知被何物一绊，身体失衡，手肘重重撞在书架一侧的雕花木板上。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

身旁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面板竟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方寸空间。

暗格？

沈云芷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她迅速瞥了一眼外间，丫鬟们并未察觉。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探入那片黑暗。

触手冰凉，是细腻润泽的玉石质感。还有……粗糙的布帛。

她将它们拿了出来。

暗格悄无声息地合拢。

借着从菱花窗透进来的、水波荡漾般的天光，她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一枚羊脂白玉的平安扣玉坠，系着褪色的五彩缨络。玉质温润，内侧一道细微的磕痕，是她七岁那年爬树摘杏子时不小心摔出来的。

是她的东西。她以为早在十年前那个混乱的雨夜就遗失了的贴身之物。

怎么会在这里？在顾渊的书房暗格里？

指尖颤抖着，展开那块明显是从衣衫上撕下的布料。深褐色的、干涸发硬的血迹，蜿蜒构成熟悉的、筋骨嶙峋的字迹：

「囡囡亲启：吾死乃为保全忠烈之名，非罪愆。顾兄受吾所托，护尔周全。勿复仇，勿执念。盼汝卸重负，余生顺遂。——父，沈砚，绝笔。」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烫进她的脑髓里。

父……父亲的血书？

保全忠烈之名？顾兄？所托？护尔周全？

勿复仇？

世界在她眼前旋转、崩塌、碎裂。水榭外的粼粼波光变得刺目，熏香的甜腻气味令人作呕。她扶着冰冷的书架，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十年。整整十年。

她活着的目的，她忍辱负重的意义，她小心翼翼滋养的仇恨之火，在这一刻，被这寥寥数十字，击得粉碎。

假的？是为了脱身编造的谎言？可这笔迹，这血迹，这玉坠……尤其是那道连母亲都未必清楚的磕痕，做不得假。

那么，是真的？

那个带兵抄家、将她父亲送上断头台的顾渊，竟然是受父亲临终嘱托之人？他这些年位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