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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大英博物馆”敦煌艺术特展”开幕30件莫高窟文物首展

引言

2024年3月15日，伦敦大英博物馆东翼展厅的玻璃门缓缓开启，一场跨越千年、连接东西方的文化对话正式拉开帷幕。“敦煌：丝路明珠的艺术与信仰”特展以莫高窟为核心，集中呈现了来自大英博物馆藏的120件敦煌文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30件从未公开亮相的莫高窟壁画残片、彩塑构件与文献写本——这是这批19世纪末因历史特殊原因流散海外的”敦煌遗珍”，首次以成体系的规模与公众见面。从河西走廊的戈壁荒漠到泰晤士河畔的博物馆，这些承载着丝路文明密码的艺术瑰宝，不仅讲述着一段关于流失与守护的历史，更以静默的姿态，诠释着文明互鉴的当代意义。

一、千年遗珍的跨洋重逢：展览的背景与筹备

（一）敦煌文物的海外流散史

要理解此次特展的特殊意义，需先回溯敦煌文物流散海外的历史脉络。敦煌莫高窟自前秦建元二年（366年）乐尊和尚开凿第一窟起，历经十六国、北朝、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十余个朝代，累计开凿735个洞窟，现存4.5万平方米壁画、2415身彩塑，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宝库。

1900年，莫高窟第17窟（后称”藏经洞”）因偶然契机被道士王圆箓发现，洞内封存着约5万件公元5至11世纪的文献、绢画、刺绣等文物。此时正值中国社会剧烈动荡，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1907年）、法国人伯希和（1908年）、俄国人奥登堡（1914年）等以”考古”为名，先后从王圆箓手中获取大量文物。其中，斯坦因用200两白银换得24箱写本和5箱艺术品，这些文物最终入藏大英博物馆与英国图书馆；伯希和挑选的万余件精品则存于法国吉美博物馆与国家图书馆。至此，敦煌文物开始了长达百年的全球流散，仅大英博物馆现藏的敦煌文物便涵盖壁画残片300余块、彩塑构件50余件、绢画与纸画近200幅，成为海外敦煌文物收藏的重要中心。

（二）从”流失”到”对话”：中英文化合作的新起点

敦煌文物的流散史，既是一部文明交融的见证，也是一段令人唏嘘的文化伤痛。1944年敦煌艺术研究所（敦煌研究院前身）成立，几代研究者以”莫高窟的保护神”常书鸿、“敦煌的女儿”樊锦诗为代表，用毕生精力守护着留在故土的敦煌遗产。进入21世纪，随着中国综合国力提升与国际文化交流深化，“让流散文物回家”或”让文物在对话中活起来”成为新的共识。

本次特展正是这一共识的具象化成果。自2019年起，敦煌研究院与大英博物馆启动合作，双方团队历经5年筹备：敦煌研究院派出壁画修复、文献研究、雕塑保护领域的专家，对大英博物馆藏敦煌文物进行全面评估；大英博物馆策展团队则多次前往敦煌，实地考察莫高窟原窟环境，采集壁画光线、色彩数据，力求在展陈中还原文物的原生语境。值得一提的是，30件”首展文物”的遴选标准严格：既包括能补全莫高窟某一洞窟壁画叙事的关键残片（如第254窟《萨埵太子舍身饲虎图》的缺失部分），也涵盖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彩塑构件（如北魏交脚弥勒像的头部），更包含从未公布的世俗文献（如唐代沙州地方官府的”均田制”执行文书）。为确保文物安全，运输过程采用充氮恒温箱，展柜湿度控制在40%-50%，完全模拟莫高窟的微环境。正如敦煌研究院院长苏伯民所言：“这次合作不是简单的文物展览，而是让流散的’敦煌记忆’重新连接故土的文化基因。”

二、跨越时空的艺术密码：30件首展文物的深度解析

（一）壁画：流动的丝路文明长卷

走进展厅，一组拼接的壁画残片首先抓住观众视线——这是来自莫高窟第45窟的盛唐菩萨壁画局部。画面中，菩萨头戴宝冠，身披璎珞，衣袂随风翻卷，肌肤用”三晕法”晕染，从额头到下颌呈现自然的明暗过渡，眼神低垂，似含慈悲。“这是典型的盛唐’丰肌秀骨’风格，”陪同参观的敦煌研究院壁画研究专家李萍介绍，“第45窟是莫高窟’黄金时代’的代表洞窟，原窟的菩萨像被公认为’东方维纳斯’，但上世纪初部分壁画被切割盗运，现藏于大英博物馆的这片残片，恰好保留了菩萨面部最传神的部分。”

另一组来自第285窟的西魏壁画更具跨文化色彩：画面中，印度神话中的”摩睺罗伽”（蛇首人身的护法神）与中国传统的”伏羲女娲”（人首蛇身的创世神）并列出现，背景的忍冬纹（源自希腊）与云气纹（源自楚地）交织。“这正是敦煌作为’丝路咽喉’的独特性，”大英博物馆东方部策展人艾玛·米尔斯说，“这些壁画不仅是宗教艺术，更是波斯商人、中原僧侣、于阗贵族共同绘制的文明交流图谱。”此次首展的30件壁画中，有5块来自莫高窟早期洞窟（北朝时期），其粗犷的线条、浓烈的色彩，与后期盛唐壁画的细腻形成鲜明对比，完整呈现了敦煌壁画从”外来风格”到”本土化”的演变轨迹。

（二）雕塑：立体的信仰与美学

在展厅中央的玻璃展柜里，一尊高约30厘米的北魏彩塑坐佛格外醒目。佛像肉髻低平，鼻梁高直，眼窝深陷，身着通肩式袈裟，衣纹呈”U”形密集排列——这是典型的”犍陀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