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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29日中意联合修复的庞贝古城壁画向公众开放

引言

2024年5月29日，意大利庞贝古城遗址内，一场跨越千年的艺术对话在晨光中重启——由中国和意大利联合修复的“农牧神之家”（CasadelFauno）内三幅古罗马壁画正式向公众开放。这三幅绘制于公元前2世纪至公元1世纪的壁画，曾因火山灰掩埋、湿度侵蚀和早期不当修复濒临消失，如今在中意两国文物保护专家的共同努力下，以更接近原始面貌的姿态重现世人眼前。此次开放不仅是庞贝古城保护史上的重要节点，更标志着中意文化遗产合作从“理念共识”迈向“技术互鉴”的新阶段，为全球文明对话写下生动注脚。

一、千年遗珍：庞贝壁画的历史与困境

（一）庞贝壁画：凝固的“罗马生活百科全书”

庞贝古城因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被掩埋，其遗址保存了古罗马帝国最鲜活的社会图景。作为古城中最负盛名的宅邸之一，“农牧神之家”占地约2800平方米，因庭院中央的青铜农牧神雕像得名，其壁画群被公认为“罗马壁画艺术的巅峰之作”。此次修复的三幅壁画分别位于主厅与侧室：一幅以神话为主题，描绘了酒神狄俄尼索斯与阿里阿德涅的婚礼；一幅是“几何纹镶嵌画风格”的装饰壁画，以红、黄、蓝三色几何图形拼接出空间纵深；第三幅则是日常生活场景，刻画了奴隶为宴会准备酒器的细节。

这些壁画不仅展现了古罗马绘画的“四期风格”（庞贝壁画按技法演变分为四期，此次修复的涵盖第二期“建筑风格”与第三期“装饰风格”），更记录了当时的社会阶级、宗教信仰与经济活动。例如，奴隶准备酒器的壁画中，人物服饰的褶皱、酒器上的浮雕细节，甚至背景中若隐若现的葡萄藤，都为研究古罗马饮食文化与贸易提供了实物证据。意大利那不勒斯大学考古系教授马可·罗西曾评价：“每一块壁画碎片都是打开罗马人精神世界的钥匙。”

（二）从火山掩埋到现代危机：壁画的“二次消亡”

尽管火山灰在短期内隔绝了氧气与生物侵蚀，为壁画提供了“天然保护层”，但随着18世纪庞贝遗址的系统性发掘，壁画开始面临更复杂的威胁。首先是环境突变：长期封闭的壁画突然暴露于空气，湿度骤降导致颜料层收缩开裂；其次是早期修复的“破坏性保护”——19世纪的修复者为快速“还原”壁画面貌，直接使用石膏、动物胶等材料黏合脱落部分，这些材料随时间老化后反而加速了颜料层剥离；此外，遗址开放后游客呼吸产生的二氧化碳、温湿度波动，以及维苏威火山地区特有的“盐析现象”（地下水中的盐分随水分蒸发在壁画表面结晶，撑裂颜料层），共同构成了壁画的“现代危机”。

以此次修复的酒神主题壁画为例，其右侧边缘曾因20世纪50年代的不当加固出现大面积空鼓，部分区域颜料层与墙面基底的附着力仅剩15%（正常应在60%以上）；几何纹壁画的蓝色颜料（主要成分为埃及蓝，一种含铜硅酸盐）因盐析作用，表面形成了厚达0.3毫米的白色结晶层，覆盖了原有的色彩渐变；日常生活场景壁画则因长期暴露在穿堂风中，局部出现“起甲”（颜料层像鳞片一样卷起），最严重处可掀起3毫米高的碎片。

二、中意携手：跨越文明的修复密码

（一）技术互补：从敦煌经验到庞贝实践

2019年，中意两国签署《关于加强文化遗产领域合作的谅解备忘录》，明确将庞贝壁画修复作为重点项目。中方团队由敦煌研究院牵头，该机构在土遗址与壁画保护领域拥有70余年经验，曾成功修复莫高窟第85窟、榆林窟第25窟等濒危壁画；意方团队则由意大利国家文化遗产保护研究所（ICR）主导，其在欧洲湿壁画修复、微环境调控等领域技术领先。

双方的首次“碰撞”发生在修复方案论证阶段。意方最初提出“整体揭取-实验室修复-回贴”的传统流程，但中方专家指出：庞贝壁画的基底是火山灰混合黏土的“普林尼墙”（因火山灰来自维苏威火山的“普林尼式喷发”得名），其孔隙率高达40%，远高于敦煌壁画的砂泥岩基底，若整体揭取可能导致基底碎裂。中方建议采用“原位分层加固”技术——这一技术源自敦煌莫高窟第16-17窟（藏经洞）的修复经验：通过向颜料层与基底间注入纳米级硅溶胶，在不改变原有材质结构的前提下增强附着力。经过6个月的材料兼容性测试（包括热膨胀系数匹配、酸碱度中和等23项指标），这一方案最终被采纳。

在处理盐析问题时，意方团队带来了“气相脱盐”技术：利用乙醇胺蒸汽与盐分发生络合反应，将固态盐分转化为可挥发的络合物，避免了传统水洗脱盐可能导致的颜料溶蚀。中方则补充了“矿物颜料稳定性检测”技术——通过拉曼光谱分析，确定壁画中红色（辰砂）、黄色（雌黄）、蓝色（埃及蓝）等颜料的耐酸碱性，为脱盐过程中的温度、湿度控制提供精确参数。

（二）理念共鸣：“最小干预”下的“精准修复”

此次修复的核心理念是“可逆性”与“可读性”的平衡。“可逆性”要求所有修复材料未来可被安全移除，不影响后续修复；“可读性”则强调修复部分需与原壁画形成视觉区分，避免“过度修复”导致历史信息丢失。

在酒神壁画的空鼓修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