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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海底“火焰山”

在茫茫大海深处，阳光无法触及的地方，隐藏着比火焰山更为神秘的世界——海底热液喷口。在这里，滚烫的“黑烟”从海底喷涌而出，温度高达400℃，足以瞬间熔化金属。然而，就是在这炼狱般的环境中，却孕育着一套颠覆常识的生命系统。

不止有“黑烟囱”

2012年6月24日，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深处，我国自主研发的“蛟龙”号载人潜水器，如一条灵巧的银鱼，正在完成水下作业。舱内的三位潜航员屏息凝神，注视着窗外。舷灯如利剑刺破黑暗，突然，一片神奇的景象展现在众人眼前。无数烟囱状石柱林立，浓黑的“烟雾”翻滚升腾，像极了《西游记》里烈焰蒸腾的火焰山。滚烫的水流搅动着四周，温度计指针直指400℃，连铅块都能瞬间融化。这里，就是深海热液喷口，一座神秘莫测的海底“火焰山”。

这些“黑烟囱”，其实是海底地壳裂缝。冰冷的海水渗入地下。被岩浆加热至沸腾，溶解了大量硫化物和金属矿物质。当滚烫的热液重新喷出海底，遇冷瞬间析出矿物质，就会堆积成“烟囱”。那些喷出来的热液，又因含硫而呈现出墨黑色，以上就是“黑烟囱”的由来。

“蛟龙”号悬停在一座巨型“黑烟囱”旁，机械臂小心翼翼地伸向喷口边缘。舷窗外，再次出现了令人惊叹的景象。耸立的“黑烟囱”喷涌着浓密烟雾，周围簇拥着两米长的血红管状蠕虫。巨大的管状蠕虫如奇特的森林般随着水流摇曳，血红色盲虾也在礁石间灵活穿梭，还有那巨大的白色蛤蚌在静静匍匐。谁都没有想到，这片被剧毒热液环抱的“炼狱”，还能这么生机盎然。

“难以置信吧？”耳机里传来科学家兴奋的声音，“这里没有阳光，没有植物，温度高得致命，水流里还充满硫化氢这样的剧毒物质，这些生物还能怡然自得。”

“火焰山”的生命奥秘

我们都知道，在阳光照耀的陆地和浅海中，“万物生长靠太阳”是铁律。因为植物靠光合作用捕获阳光，草食动物啃食绿叶，肉食动物再吃掉它们，能量如接力棒般在食物链中传递。但深达数千米的海底，阳光早已被海水吞噬殆尽。这里没有一片绿叶，只有喷吐着400℃“黑烟”的海底火山（热液喷口），以及剧毒的硫化氢弥漫在水中。这一切都让人不禁产生疑问：这些生命，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后来，研究人员发现，这一切都得益于嗜热菌。这些细菌拥有自然界最奇特的生存本领，不依赖阳光，能把致命的硫化氢当作“美味佳肴”。想象一下，这些微小生命体内建有一座特殊“厨房”。它们汲取海水中的硫化氢和溶解氧，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化学转化，这个过程就是神奇的化能合成作用。它们就像魔法厨师，挥舞着化学反应的魔杖，将硫化氢与氧气搅拌，凭空“变”出有机物。不需要一缕阳光，不需要一棵植物，仅凭地心涌出的能量就撑起了整个生态系统的基石。

细菌对于这里的生物来说，至关重要。两米长的管状蠕虫，没有嘴和肠胃，依然活得逍遥自在，依靠的就是体内寄居的亿万细菌“佃农”。蠕虫用红羽般的鳃收集毒气硫化氢供给细菌，细菌“变”出有机物后“上缴”营养反哺宿主，堪称深海版“包吃包住”的完美合作。

当化能合成的能量注入食物链，顶级掠食者便闻风而至。盲虾群如雪花翻飞，背部的感光斑能捕捉热液红外辐射，精准停泊在“餐厅”边缘；巨蟹挥动着巨钳绞杀更弱小的生物；诡谲的章鱼也从暗影中弹出触手，瞬间卷走猎物。

从嗜热细菌到管状蠕虫，再到更高级的掠食者——一条完整而独特的“食物链”，便在剧毒与黑暗中悄然运转，彻底改写了生命必须依赖阳光的古老法则。

生命起源的新猜想

“蛟龙”号的机械臂，采集着富含细菌的岩石样本。看着舷窗外那黑暗却喧腾的世界，一个大胆的念头击中了船上的人们。地球早期海洋或许正是这般炽热与动荡，那么深海热液喷口提供的能量与复杂的化学环境，有没有可能是生命最初的来源呢？

后来，研究人员果然在岩石样本中发现了一种物质。那是一种由氢氧化镁构成的纳米晶体，它们竟能像生物细胞一样形成“离子通道”，选择性通过特定离子并产生微弱电流——这与生命细胞的能量转换机制惊人地相似。

这一发现引出了物种起源的新假说：地球生命或许就是诞生于深海热液喷口。在高温高压下，非生命物质通过化学反应形成复杂结构，逐步演化出原始生命形态。

如果这个理论成立，那么太阳系中拥有地下海洋的木卫二、土卫六等星球，是不是同样可能孕育出生命呢？

告别“火焰山”缓缓上浮时，“蛟龙”号舷窗外的幽蓝重新合拢。那片毒烟与沸水中的生命绿洲，却如星辰般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间。它昭示着生命形态的无限可能。地球的深邃腹地，甚至木卫二冰封海洋之下，谁又能断言没有类似的生命之火在黑暗中倔强地燃烧？毕竟，生命从不受困于环境。它总能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寻得能量，然后在看似不可能之处蓬勃绽放。

（李恒克摘自2025年9月12日《少年科普报》）